吴贤妃本是赵王姬沉的生母,赵王谋反失败,她自然也受了牵连,被罢黜了贤妃位份,成为庶人。
太皇太后沉默了片刻,终是道,“一路车马劳顿,我也累了,这就回永安宫了。你们都散了吧。”
长安明泉坊韩国公府
韩国公顾鸣走入自家国公府的大门,本想回自己的院子,老夫人身前服侍的郎姑姑便迎了上来,“郎君,”她施礼道,“老夫人请你回来了,到她的荣和堂去一趟。”
顾鸣怔了片刻,点了点头,“知道了,我换一件常服就过去。”
国公府威严气派,荣和堂则位于国公府中轴线之上,乃府中除了国公本人所居的正院外最宽敞气派的屋子。自韩老国公顾隶去世之后,老夫人秦氏便搬到这儿居住。正堂共有五间,秦老夫人平素信佛,又素性简朴,平素起居的西次居连地衣都未设,只清一色水磨地面,秋色越罗帷幕从柱枋上垂束,水磨杉木罗汉床上施赭色榻袱,西梢间里屋设了一座小佛堂,供奉了菩萨,终年檀香不断。
顾鸣换了一件家常松青色长袍,踏进母亲秦老夫人居住的荣和堂。立在西次间门外,听见老妇人跪在室内佛堂礼佛的声音:“……能令众生书写此经,受持、读诵,解说其义,如法修行,正忆念,皆是佛之威力,惟愿世尊,在于他方、遥见守护。”
过了好一会儿,秦老夫人虔诚的诵经告一段落,方扬声唤道,“是大郎在外头么?”
顾鸣笑着弯腰道,“母亲。”
秦老夫人持着一串黑檀木佛珠从佛堂中走出来,手中佛珠毎一粒都被摩挲的极其光亮圆润,“大郎,你过来吧!”
“是。”顾鸣连忙上前,扶着母亲,伺候她在堂中铺垫松软的罗汉床上坐下,笑着问道,“母亲,如今天气入了秋,你的身体可好?”
“我的身子好的很。”秦太夫人答道,声音中气十足,“只是不知道大郎你如何了!”
“大郎,”她扬声问道,“外间传来的消息,你听说了么?”
顾鸣欠了欠身,问道,“母亲,你指的是?”
“就是说,咱们家的三娘子找回来了!”
韩国康公顾隶一生育有二子,俱是秦老夫人所出,长子便是如今的韩国公顾鸣,次子顾轩。兄弟二人并居于国公府,下一代子孙一并排行。丹阳公主所出的顾令月在堂姐妹中排行第三,唤作三娘子。
秦老夫人擒着手中佛珠,对着太极宫的方向做了个谢恩手势,“这真是皇恩浩荡啊!”堂帘中照进来的天光落在她苍老的容颜上,显出几分激动的神色来,“小留娘丢了这么些时候了,这些年,连国公府都放弃了希望,皇家却一直没有放弃,这才找回了留娘。”
顾鸣右手屈拳,掩在唇前咳了几声,面色有些奇异,叹道,“是啊。先帝和我们家前前后后找了三年,一直找不到留儿的下落。到最后,连我们自己都放弃了,以为找不回来了。没想到行人司竟在江南找到了她的下落。也不怪我们想不到,说起来,留儿是在关内道丢的,如何能想到竟是在千里之外的江南东道找到的呢?”
秦老夫人不以为意,“不管怎么样,找到了就好!”她面上笑的如一朵花一样, “留娘既然已经平安的找回来了,我们顾家一家能够团聚,不枉我在菩萨面前吃斋念经了这些年喽!”
“大郎啊,”秦老夫人拍了拍儿子的手背,殷殷开口道,“我琢磨着呀,既然圣驾要从东都回长安了,公主和留娘定也会随着一道回来。当年的事情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了,如今留娘也平安回来了,想来公主的气也该消了,你什么时候去把她们母女接回来?”
顾鸣眉目中闪过一丝不豫之色,很快掩饰了去,笑道,“母亲你不用着急。留儿是咱们顾家的女儿,难道还能一直待在宫中,永远不回顾家不成?说起来,丹阳她闹了这么多年,也该够了。时候到了,自然会回国公府。”
“话不能这么说。”秦老夫人听了这话,十分不悦,“公主怎么说都是你媳妇。她嫁入顾家十年,才有了小留娘这么一点骨血。当初留娘丢了,她身为母亲,痛极之下,便是做了些什么也都是应当的。总是我们顾家对不住她们母女两个。她又身份尊贵,如今既然留娘平安找回来了,你便当给她一个面子,亲自去接她们回来,又怎样了?”
顾鸣不愿惹母亲不快,忙赔笑道,“是是,母亲说的是。是儿想差了,等过一阵子,宫里安顿下来了,儿子便去接丹阳母女回家。可好?”
堂上传来秦老夫人柔和的大笑声,“你能想通,为娘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