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玉给他后面垫一个枕头,让他躺得舒服。自己拿着平板,划啊划,点开一部抗日剧。
“这你们老掉牙的剧,我才不看。”
“要不看综艺吧。”
“行啊。”
唐明玉又换到综艺频道,首当其冲就是姜竣那个歌手节目,一张大大的男人照片放在中央。霍敏微微皱眉,唐明玉不着痕迹地划开:“听说这个节目很火哦。”
“不看。”
“真的不看?”
霍敏要恼了,唐明玉连忙道:“好好,我们看动画片总好吧。”
播着一部宫崎骏的龙猫,霍敏看着小女孩背着妹妹,下雨天打着伞,在车站等爸妈。
“我都不记得我妈长什么样。”
“很漂亮,我在你婶婶家见过照片。”
“是吗?有多漂亮?”
“哪天拿来给你看啊。”
“不要看,我就想象好了。在我想象里,她就是最美的女人。”
“是的,她是最美的女人。”
龙猫放着,霍敏昏昏欲睡,一直将他哄睡着了。唐明玉才悄然离开。
早上是个好天气,霍敏醒来的心情也特别好。夜来的雨催得花都开了,葡萄都长满了架子,秋天的时候就有新鲜的葡萄吃了。小金毛已经长高长大,冲着门外的响动大声吠叫。
霍敏吃饭、上班,临走的时候还对着唐明玉眨了一下眼睛。
车开出去,后面有车辆跟过来,前后走了一段时间,霍敏下车,姜竣满脸雨水,不知道他在院外等了多久。霍敏回头走,姜竣跟上,手刚刚要触到衣服,就被霍敏一个过肩摔砰地一下放倒在地上。寂静无人的长街,都能听到骨头要碎裂的声音。久久,直到霍敏的车都开远了,消失了痕迹,他都痛得没爬起来。
姜竣躺在地上,浑身骨头都要碎了,痛得爬不起来。
两年前,他从窒息的场馆出来,身上的衣服s-hi透。不管唐悦在背后叫什么,他换了衣服,骑上车,像往常每一次活动一样,逃跑消失。极度的繁华之后是极度的孤独,从山巅上跌落下来,只剩下满身的疲惫与落寞。他看着舞台下的一张张脸,却从她们的眼睛里看不到自己。粉丝们拿着镜头像扛着一只只大炮,追在他的后面。她们嘴里议论着他的名字,却在像说另外一个人。出道这些年,他仍然适应不了这种节奏。赤裸裸地暴露在她们面前,让他只想逃跑。大概这和他小时候太过内向有关,成年后有所改善,仍畏惧镜头,需要独处的时间。
那天他也是要去海边的,十年前的海边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一场生死离别的恸变。十年后,时光消弭了痛苦,留下了残念,他给自己造了个壳,钻在了里面。灵魂游游荡荡,每次都要在里面撞得头破血流才甘愿。这片海,成了慰藉他的秘密花园。隔几条街下去,有个地下影院,也是他排遣之所。
然后那天,他在海边捡到了一只落入的小狗。
他和他一样的悲惨,被人抛弃;他和那人一般,有着相似的s-hi漉漉的眼睛和纯粹的笑容。尽管这只狗崽子,张牙舞爪。还是在第一时刻挑起了他的兴趣。他伸出手,按住了这只活蹦乱跳的的八爪鱼。
和霍敏相处,很轻松,丝毫不费力气。他一眼就能看透,想什么都表现在脸上。开心、难过、生气,都是当下一瞬间的。过后又会生龙活虎。他身上源源不断的活力,感染着他。灿烂的笑容,照得他的世界都亮堂了。在开始的半年里,他把他当慰藉,当代替,给自己喂一支安慰剂。累的时候就去找他,在他身边呆一会,什么都不用想。逗逗他,看他笑,他所有情绪都掌控在自己手里。
有什么东西,是完全属于他自己的呢?
在一大半的人生里,他都属于不满的状态。母亲、文熙、琴,包括当下做的事业,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他的。只有霍敏,是。
他就像他童年时期抱着的玩具,他的心爱之物。
直到他看到唐明玉出现在那间屋子里,突然有什么东西崩坏了。他为自己造了一个壳,还在里面做了一个梦,骤然清醒。霍敏不是他,霍敏不属于他,更可怕的是,他感觉隐隐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他竟然有些介意,介意唐明玉的存在。
这让他感觉恐惧。
为了压下这些烦躁的情绪,他电话不通、信息不回,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工作也开始变得忙碌,无暇他想。借着这次机会,顺水推舟把他推远。他一个人坐牢就足够,不用把无辜的人牵扯其中了。
他曾后悔,他曾试着放掉他。可是在他就要放掉他的时候,霍敏一个扑棱上岸,把他拖进了深渊的海水中。
他噙着笑意问他: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那躲闪的目光,眉睫如同蝴蝶的翅膀,扑闪扑闪地颤动。因为争斗而明亮的眼睛、红润的唇,恼羞成怒又奈何不得的神色,一度令他心动。
他猛地从睡梦中醒来,周身一片黑暗。发了半天愣,恍惚觉得霍敏还在外面打游戏。啪嗒啪嗒的键盘声,叫他他也不来,被他从身后突袭一把抱起。缠绵地接吻,两人跌跌撞撞进入浴室……
和霍敏的记忆,和顾文熙不同,全都是生活的细节。他可以想起与顾文熙声嘶力竭的离别,痛彻心扉的相遇;和他在三藩市经历枪战的惊心动魄,在火车站冻成一团的艰难困苦;之后徘徊不去的执念,积年累月的痛苦……所有的一切都是惊天动地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