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不断的往下掉落,那大洞如一张越张越大的怪兽的嘴,正在吞噬着地面的一切。
水千浔放弃了爬出去的打算,转身就要往通道深处跑,可是后方通道已经垮塌下来,滚落的黄土塞了她满嘴,眼前土块呼啸翻滚,脚下土地疯狂开裂,露出数米深的缝隙,如一张一张要吞噬人的大嘴。
水千浔只觉得不断有泥块从四面八方向她涌来,巨大的压力和冲击力,让她几乎窒息。她想呼喊,却什么都喊不出,张嘴就是满口的泥土……
难道她就要死在这里吗?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意识到自己即将死亡的瞬间,水千浔的脑海里,竟然闪过一幕幕她和皇甫恣在一起的情景。
心里浮现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她要是死了,他会不会有一点点伤心?还是觉得有一点点可惜?
他说过,死人不好玩。
眼前的一切忽然变得就像慢镜头,那些不断坠落的土块、砖石、案几、碗碟,脚下不断开裂的豁口……
水千浔避无可避,脚底一空,眼看就往那黑黢黢的豁口陷去,她头发甩起,攀住豁口边的一条凸起,但是随即那条凸起也掉下来,她不甘心,继续甩发,卷住所有能卷住的东西。
她不要死!
头发和双手却已无处可抓。
身体随着土块向下坠去,水千浔眼前一黑,已经坠下来,她睁大眼睛,努力想看清楚下面的情形。
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
黑眸几乎收缩成一线,她可以看到黑黢黢的下方,奔腾的暗河水,四周嶙峋凸起的石头,不能掉到石头上,否则这样的高度和冲击力,必然粉身碎骨。
若是落进暗河里,凭着她的水性,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水千浔扭腰、转身、踢腿,尽量对着暗河的方向。
一线月光般的细丝闪过,水千浔忽觉腰上一紧,正在下坠的身体猛然顿住。一道白影飘然而来,穿过飞扬的烟尘土石,向她掠来。
水千浔的心忘了跳动,收缩成竖着杏仁状的黑眸,死死盯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白衣身影,飞扬的烟尘中,他雪月般的容颜,就像凝结了一层寒霜,眸光清冷,瞬也不瞬的盯着她,浅粉色的唇,罕见的抿成一线。
双目相对,水千浔大脑忽然有点懵懂。
身周情形如此危险,太子殿下很有可能和她一起摔成肉酱,可他竟然来了,惊喜、疑惑、担心、甜蜜、忧伤诸种情绪纷杂涌上。
百味杂糅,千回百折,是她从没有过的感觉。
她死死盯着皇甫恣越来越近的面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甚至都没有发现,就在另外两个方向,有一黑影、一天水之青色的影子亦向她这个方向飞掠而来。
下一个瞬间,她的手被他一把抓住,用力如此之紧,让她怀疑他是想把她的手融进他的血肉里才罢休。
此时,她腰上的细丝已经松开,皇甫恣指尖轻弹,月光般的细丝不断拨开上方掉下来的土块,他抓着她的手,带着她,迎着轰隆滚落的砖石碎土,向上方掠去。
双手相握,掌心将她的手全部包住,修长的手指紧紧扣着她的手腕,肌肤微凉,却让水千浔心中莫名发热。
被他这么握着的感觉,真好,哪怕是在这么危险的时刻,水千浔也莫名的松了口气。不过,这口气刚松了一半,她就感觉到皇甫恣的手指骤然一紧,在轰鸣声不断的情况下,她的耳朵也捕捉到皇甫恣吐出的一口气息。
很沉、很长。
两人向上飞掠的身体已经顿住,月光般的一线细丝骤然绷紧,将两人悬停在空中。
水千浔本来已经扩散开的黑眸,骤然凝成竖着的杏仁状,她仰头向上看去,上方,可以看到听雪阁的屋檐。
绯烟站在屋檐上,手里持着劲弩,锋锐的箭头上汪着蓝光,正对准水千浔。
另外两个黑衣蒙面人站在绯烟一侧,手里拿着那张带着闪亮钩子的大网,展开对着皇甫恣的方向。
“太子殿下,绯烟并不想杀你,一切都怪这个小贱人,殿下只要松手,绯烟愿意和殿下化敌为友。”绯烟轻笑。
皇甫恣面无表情,清冷的眸光定定看着弩箭箭头,却丝毫不理会绯烟的话。
水千浔仰头嘻嘻一笑:“傻叉。”
绯烟脸上肌肉骤然扭曲,偏偏还带着她惯有的那种娇弱笑容,一张脸顿时变得极其诡异;“水千浔,你去死吧!”
嗖的一声,弩箭破空而去,正对准水千浔的小脸,看来绯烟对水千寻憎恶到了极点,这一箭是硬生生要把她的小脸射成破碎的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