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拖着千斤重的步伐回到了房间,洗了澡整理了一下自己,然后换了一身舒适的家居服,去了沈都欧的书房,在墙角的地方端端正正跪下,想到这一次大概会等很久,连城还在膝盖下面垫了一个垫子,不是软软的那种,有点类似于蒲团,只是为了挡一下寒气,毕竟现在已经不算很热了。
这一跪就是三个小时,可是等来的却不是沈都欧。
管家轻轻敲了沈都欧书房的门,“少爷,先生请您下去用晚膳了。”
连城的心蓦地一空,为什么哥哥没来?
“知道了,江伯。”
到餐厅的时候连斯已经落座了,连城加快脚步上前去,微微低了头,“对不起,爸,阿城来晚了。”
连斯不置可否,只是自顾自地给自己盛了一碗排骨汤,连城想上前帮忙,可是自己一只手还吊着绷带,实在没办法礼仪周到地服侍父亲用餐。
嘴巴蠕动了几下,似乎要继续道歉,可是想到自己已经把事情弄糟糕了,道歉的话就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局促地站在一旁,哪怕不能服侍,就这么站在一边也是好的。
“吃饭吧,不用你服侍。”连斯的话听不出喜怒。
依言坐在下首的位置,用没有受伤的左手优雅地握住筷子,只是满桌子的菜肴似乎也没有想要吃的,满脑子想的都是哥哥为什么不在。
脑子放空的连城夹了一筷子生姜炒的老鸡,这个时候吃点生姜最是驱寒了,厨房的人考虑的很周到。只是,当姜块放进嘴里的时候连城才意识到这是姜,满嘴的生姜味儿,本来就是不爱吃姜的人,现在被这种奇怪的味道包裹着,别提多难受了。
向来贵公子的连城自然不会在餐桌上做出大口喝水消除嘴巴里难闻的姜味儿的无礼举动,只是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汤。
连斯兀自吃着饭,也不管连城现在的心思都飘到尼泊尔去了,只是在咽下最后一口西兰花以后淡淡道,“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连城的脸蹭地一下就红了,怎么父亲用完餐了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呢?按规矩,连城是要在连斯吃完饭以后送上湿毛巾和餐巾纸的,可是只顾着想自己的事了,连父亲什么时候停筷的都不知道。
连城送连斯出了门,回到餐桌上也没了用饭的心思,“撤了吧。”
江伯看连城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到底是家里的老人了,开口便直击重点,“少爷,沈少爷走得急,外套落在家里了,您看您需不需要打个电话问一下。”
沈都欧又不是穷到只有一件外套了,落了一件外套在家里,佣人洗好收起来放在房间便是,什么时候这些小事需要连城亲自过问了?
连城向江伯投去感激目光,然后又一瘸一拐地朝电话走去。
电话那头的提示音并没有等太久,沈都欧清冷的声音通过电话传过来依然明亮,“什么事?”
本来都打定主意要好好认错了,可是一听到沈都欧的声音,连城就慌了,“哥……哥哥……您的衣服……”
“洗好了放在房间,我下次来拿。还有事吗?”沈都欧根本没有给连城任何机会。
“我……对不起,哥哥,我知错了。”连城有点不知所措。
沈都欧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更紧了,指尖泛白,“那是你的事。”
还想再说点什么的,可是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沈都欧挂了电话,连城没来由地一阵心慌。缓缓坐在地板上,脑子里像是有好多好多吵闹的虫子一刻不停地乱吵乱叫。心慌过后,是委屈,深深的委屈。
自己刚刚才经历了这么惊险的事,回到家没有安慰,没有安抚,有的是哥哥的冷漠,爸爸的威胁,连城从来没有过的委屈。
不知什么时候,眼泪已经布满了双颊,连城从来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因此现在发现自己不争气地哭了以后,尤其是这样的眼泪不是什么疼痛后不可抑制的生理盐水,而是他无法控制自己泛滥的委屈流下的泪水的时候,连城更加讨厌自己了。
在心底一次又一次地说,“不许哭,做错了事还有什么脸哭。”
可越是这样,眼泪越是止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连城听到了江伯的声音,“先生,您回来了。”
连斯将大衣给江伯,“少爷休息了?”
江伯的话很有分寸,“少爷用过饭以后就去了沈少爷的书房。”
连斯手一顿,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回了房间。
书房的门虚掩着,连城听着门外的动静,甚至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希望自己等一下见到连斯的时候不那么狼狈。
可是,等了好几分钟,连斯并没有来。
连城的心一下子就想跌落了九层云霄。
犹豫了很久,连城还是没有敲响连斯的房门。
第二天早上五点,连城精准的生物钟就将他唤醒了,连城起身洗漱以后又瘸着腿到训练场完成每天雷打不动的晨练。
只是他如今腿也伤了,手也伤了,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能做的项目。
等到连城做完最后一组单臂负重的时候,连斯出来了,身上穿着白色的运动服。哪怕已经过了不惑之年,连斯看起来依旧年轻,说是二十几岁的人都不会有人不相信。
连城端正放了软软的毛巾的托盘静候一旁,等着连斯跑完最后一圈。
连斯今天似乎精神格外好,比平时多跑了五圈,结果连城递过来的毛巾,“做一些能做的,别再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