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然一身灰黑色衣袍,面色肃然地出现在书房里。
“师傅。”东皇风措停下笔恭敬地唤道。
不意外自家爱徒今日冷淡的语气,魏然转身在他面前的梨花木椅上坐下,脸上不安的神色在看到爱徒眼睛底下的青色不由烟消云散,“下人说你已经三日没有离开书房了?”
“劳师傅挂心,只是手头上有些紧急的事情,不得不处理。”东皇风措的目光依然落在面前的书信上,将刚写好的纸放在一旁晾干,又拿起另一封打开,闻言也只是恭敬地回答。
感觉到爱徒言语里的疏离,不如过去一般亲近,方才的不安再次浮现在眉宇间,“这几个月来你都在处理公事,再怎么繁重,也不至于到现在还这么忙碌?”
蘸着墨水的狼毫一顿,东皇风措抬头,脸上是出乎意料地冷淡,“师傅,风措以为您知道。”
心里那一抹不安在此时不断扩大,但他是掌控着整个灵影最富有最令人畏惧的魏家主人,多年来练就的功力让他在此时保持着不动声色,“措儿,你是什么意思,为何师傅听不懂?”
看着打算装痴卖傻的师傅,东皇风措的嘴角闪过一道自嘲,但是快得让人抓不住,面色倦怠的他,此时轻轻一笑,却让面前的人不由蹙起了眉,“东临国。”
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不过就是一个国家的名字,但是却在东皇风措出口的那一刻,面前镇定自若的师傅却微微变了色,虽然很快就恢复了神色,但是还是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他不由苦涩一笑,“师傅,当真是您。”
“你是怎么猜到的?”看爱徒这神色,魏然自知瞒不下去了,不由大大方方地承认,只是他不知道远在灵影国得徒弟怎么会对东临了如指掌,连带着这件事也如此清楚。
没有想到师傅居然承认了,东皇风措微微一讶,猜中和证明,这是两种不一样的感觉,前者让他失望,后者让他心痛。
“招魂花只有灵影有种植,不可能出现在东临,除非……”东林风措深深地看着面前这位他自小便敬重有加的师傅,艰难地开口,“有人将它从师傅的后院运往东临。”
“说下去。”魏然肃着脸道。
一说出口后,仿佛接下来的话也不那么难言,“她天性善良,家世清白,不可能得罪灵影国的人,这么一想便有了答案,那便在徒儿身上,徒儿一开始以为,是灵影里的敌手布的局,可是查了许久,才想起,师傅的后山危机重重,从来没有人能够进入,于是徒儿最后才将幕后之人锁定在师傅身上。”
待他说完,魏然大方地承认,“不错,招魂花是我命人送到东临,原想在不惊动她的情况下取她性命,却不想她身边的暗卫竟然如此的细密机智,派去的人无功而返,不过到最后误打误撞将花送到了对她心存恨意的绍平公主手中,于是师傅便推波助澜,借那个公主的手除掉她,只是荀天意运气太好,竟然被识破了。所有的计划便功亏一篑!”
师傅的话语里明显带着可惜,东林风措的呼吸一窒,“没想到真的是因为徒儿的关系,才让她无缘无故蒙受这危机,师傅,徒儿斗胆问一句,为何您要取她性命?”
魏然对上那痛心疾首的视线时,不由高高皱起眉头,“措儿,难道你不明白师傅这都是为你好吗?”
“为我好?”东皇风措好像听到了一个笑话,杀他心爱之人便是为他好,这到底算是哪门子的好?
爱徒的质问,让魏然恼羞成怒,他一切都是为他好,最后却落得被他责怪的结果,魏然不由露出失望的神色,“措儿,你以为你在东临国发生的事情为师都不知道吗?那一个女子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你留念的?以至于罔顾为师给你安排的亲事?她已经嫁做人妇,若是还是未出嫁的姑娘,为师不介意你娶她为侧妃,可是你想想如今灵影的局面,如果没有强大的姻亲,以你现在的根基,很难在朝廷里打开一片天地,师傅这是在给你寻找机会,如果你不是一味地拒绝师傅给你挑选的世家女子,师傅也不会命人去东临斩断你对那里的思念犹豫。”
“所以师傅说为了我好,就可以随意伤害我朋友的性命,还不顾她还有着身子?师傅可知道,若是招魂花没有及时发现,她便是一尸两命?”东林风措凉凉地看着面前的师傅,他脸上凉薄的神情让他的心冷了几分。
“师傅,当选择走上这条路的时候,我便没有想过要依靠任何一个人的力量,以前没有人左右得了我的想法,是因为我不愿意踏上这一条以着他人鲜血铺就的道路,但是,既然我选择了,我便会好好走下去。天意是一个好姑娘,我不能留她在身边是因为她心中已经有所爱的人,所以徒儿选择放手看她幸福,但是若是因为我的原因而让她陷入水深火热中,我会愧疚。”
魏然在听完徒儿这一番话后,心中无不讶异,这还是他冷情了二十年的徒弟吗?从小他便在自己身边,虽然面热,但是心却如寒冰一般,从不轻易为人动心,可是如今却因为这样不值得的女子如此跟他说话,魏然很失望,他养育了他这么多年,却比不上一个才认识一年的女子,心中涌上浓烈的怒意,“措儿,你想要走上那个位置,就要明白,儿女情长是牵绊前进的步伐,师傅知道你不忍心,所以才替你解决了她,你还太年轻,只有当心中的牵绊不在了,你才能心无旁骛地完成你的大业,无情,无爱,无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