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到处弥漫着悲伤的气息,宫人们个个大气也不敢出,从没看到过皇上对那个女子这般伤心。
长跪于地的年长御医匍匐前进到慕然柯身边,颤颤开口:“皇上,婀阳姑娘小产过后身体虚弱,容老臣为她开些调理的药。”
满脸泪痕的慕然柯蕴听到御医的话,骤然松开怀中筱然,痛声道:“药能让她清醒过来吗?”
“是筱姑娘自己不愿醒,老臣开的药,能调理她因失血过多产生的休虚症状。”老御医埋首于地,怯怯等待着慕然柯的应允。
跪在地上的连蕊惶急开了口,“劳烦御医了,一定要保住我家姑娘性命。”
“马上开方。”慕然柯心疼凝视着怀中的女子,他多想就此不醒的人是他,多想她是醒着的,那怕不愿理他也行。
御医总算是有了喘息的机会,立刻起身提笔开方。由太医院的内侍照着方子去熬药,慕然柯身边内侍亲自监督,他想婀阳的小产绝对不是意外,不允许她再出任何事。
连蕊端上汤药,欲要给她喂药。慕然柯却接过药碗,轻轻扶起筱然,用钥勺喂她喝药。可是银勺到嘴边,婀阳嘴闭的严严的就是不肯张嘴服药,药汁顺着嘴角流下。慕然柯试了几次,她都不肯服药。
连蕊在一旁哽咽道:“姑娘,求求你喝药,你如果有什么闪失,玉璃郡主怎么办?”
直到听到玉璃两字,婀阳的手指轻轻动了下。万般无奈的慕然柯感受到她手在动,放下药碗,激动难抑的试图唤醒她:“阿珞,你快睁眼看看玉璃。你可以不见朕,但是玉璃需要你。”
婀阳仍是不动,眼睛紧闭,却有泪延着眼角滑落而下。慕然柯死灰般的眼底终于燃起了希望,急切传唤御医。
几位在外殿侯着的御医行色匆匆进来,诊脉过后,为首的立刻跪于地上。“皇上,婀阳姑娘不肯服药,老臣怕她挨不到明天。”
本以为有了线生机的慕然柯,脸色变的愈发难看,抱着婀阳的手不由颤抖。他不要她死,她不能死。“你们说怎么办?”他沙哑诘问。
“皇上,婀阳姑娘失血过多,身体太虚,需用血来维持她的生命。”站在一旁的御医说出了最坏的办法。
“血?”心死的慕然柯猛然起身,扬高声调问:“如何救的?”
“给她喝血。”御医大胆开口,却生怕因提出的办法荒唐而丢掉性命。
那知,慕然柯旋即开口:“用朕的血。”
“皇上,万万不可……”跪了满地的宫人御医惶急劝阻,他是一国之君,怎可随意放血。
慕然柯却铁定了心要用自己的血,立刻命其内侍取来短刀和玉碗。
这一举动,惊得在场的几位老臣面上变色,其中一位死死拽着慕然柯的龙袍,不肯松手。“皇上,万万不可,您是万民之主,万有什么闪失……”
心中焦切的他那肯听人劝,知道事不宜迟,接过内侍递来短刀割破手腕,血一滴滴流进碗中。
大殿之上,众人看得无不心头发紧。
一滴滴的血延着婀阳紧闭的嘴费力喂进去,一会却顺着唇角流出来。看着倔强的婀阳不肯服下他的血,慕然柯悲愤交加,心痛的不管众人在场,以嘴对嘴强迫她喝下。尝到股咸咸的血腥味,如同死尸般的婀阳忽然皱了下眉,大滴的泪水不断的流出。分明是人血,他在喂他喝血。
沉睡梦中的她,看到了素白衣袍的风鸾在对她笑,妖艳绝美的叶如陌和她奔跑在绿色的草原上,还有靖哥哥在喊她回北国,慕然柯满面沉痛的凝望着她。
她是不愿醒,不愿醒来后面对最爱的人不能死守的痛苦,不愿面对痛失孩子的绝望,太多太多的不愿,撕心裂肺的痛逼她醒来。
空旷大殿,纱幔上下翻飞,茜灯摇曳,殿内仅剩下了执意不肯离去的慕然柯和连蕊。
不知过了多久,婀阳终于勉力睁开眼睛,泪水在脸颊上早是冰凉一片。
面前俊眉深目的男子胡子拉碴,眼窝深陷,仿佛一夜间老了许多岁。她带着泪滴的睫毛闪动在灯光下,慕然柯凝重的面色终于转悲为喜。
虚弱的身子被他有力的臂弯紧紧的抱住,她能感受到他的激动和喜悦。“阿珞,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朕太高兴了。”
“孩子没了。”婀阳如在自语般的低语。
她的目光徐徐落在连蕊身上。“连蕊,我肚子里的孩子?”
连蕊瘦弱的身子匍匐到她床边,揪着她裙裾,红着眼睛,懦懦的不敢说出实情。“姑娘,孩子他……”
“我想生下他就那么难吗?你就那么的容不下他吗?”婀阳清亮的眸子仇恨的直视面前的慕然柯。
慕然柯满脸无辜,满心伤痛,她怎么怀疑是他杀了风鸾的孩子呢?即使他再不想她怀别人的孩子,都不可能做出如此狠毒之事。“阿珞,你怀疑朕?”
“不然呢?”婀阳心中万般剧恸,语声冷硬,她明知他不会杀她的孩子。故意冤枉他,想借此让他放手。
慕然柯伤心到了极致,以血唤醒她。结果,换得她的怀疑。面色阴沉的他立即命令。“来人,立刻彻查婀阳姑娘小产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