暻盛怔了怔,讷讷被请入座后还是消化不了皇帝满头白丝的模样,“那到底是……?医者问过诊么?”
暻洛笑着摇摇头,“药石罔顾,相思成疾。”
暻盛听到一句相思成疾,先是一愣,仿佛若有所思,最后了然点头,当年三皇子暻康犯上作乱的事暻盛都是知道的,不仅知道,还自废太子,这才有了十三皇子登基这种不合礼数的事。关于穆颜他也隐隐猜到,这些不言而喻的事他不再追问。
突来的沉默,入了夏,蝉鸣鸟叫此起彼伏,衬得这屋里更加静谧。暻洛明白兄长的心境,转而问了几句家常,还问了小侄子的近况。
说起孩子,暻盛这才眉开眼笑起来。和王妃成婚已逾十年之久,十年未曾有过喜报,终于憋出了个宝贝疙瘩,是个小子弯眉大眼小鼻子,脸盘圆圆特别可爱。孩子都满月还没来得及起名,他娘只是小染小染地叫着,暻盛转念一想,“皇上不如给小染赐个名吧?”
听到兄长这么一说,暻洛连忙拒绝,“朕才不要!嫂子多纠结一人啊,称心就罢了,要是觉着名儿难听非得侧夜难眠辗转反侧,郁闷几日事小,就怕她连夜入京上太后那里告状。”
暻盛失笑,想想也是,要不是王妃太过折腾,也不至于让孩子到现在还没个大名。“那再议,再议……”
暻洛哈哈一笑,这为难人的事总算过去了。这么算来,兄弟两人也大概三年未见。自暻洛登基后,废太子暻盛为避嫌,便去了封地不再踏入京城。而这三年间,暻洛也恍恍惚惚不曾照顾兄长心情,时至今日感触甚多。
两人再见,能说的事太多,多到无从开口,不由得聊起往事。暻洛感念暻盛为了搭救自己,不惜觐言自废太子之位。他虽懦弱、迂腐,不如暻康有城府有霸气,却是真心为国为民。
暻国这三年经历了太多,暻盛庆幸自己退了下来,要不是暻洛在,内乱之后的暻国不会发展得这样好。
“我欠兄长一句谢谢。”暻洛以茶代酒敬向暻盛,当年要不是暻盛自废,甚至愿意以命相抵,以那时时局,暻洛大概活不到穆颜为自己易血。
暻盛哈哈一笑,回敬一杯,一饮而尽,“为兄也欠圣上一句谢谢……当年我几次被人陷害,都是圣上悄悄救下,要不是……”
“当时只当是右相受奸人指使,却没想到竟是暻康。”暻洛自小在暻康身边长大,没想到自己从来就不曾看清这个三哥。
这时候殿外传来暻祥求见。暻洛对着暻盛一挑眉,挤了挤眼做出一副,“看,小尾巴又来了”的模样。
暻盛摸摸鼻子尴尬一笑。
传话声未落,就只见有人推门跨步而入,暻祥匆匆进来,随意朝暻洛一拱手,就冲着暻盛过来了。
暻祥是暻洛登基后才封的王位。没有封地,皇帝赐了一套宅子和几个老妈子,仍住在皇城里。排行第七,从小一股文人的酸臭味。哪个皇子都瞧不上眼,却只喜欢跟在暻盛屁股后面跑。嘴上嫌弃这个兄长迂腐愚钝,可总愿意跟个小尾巴似的粘着他。直到暻盛被父皇赐婚,这段兄弟情谊才径直淡了。往后的日子,暻祥不是和老十三暻洛拌嘴,就是自己一个窝在宫中书院里发酸发臭。
暻祥懒得出远门,暻盛又避讳废太子身份不愿入京,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所以当宫里传来暻盛入宫的消息,暻祥放了书匆匆进宫了。暻洛坐得老远,就见明明高出暻盛半个头的暻祥,才一进屋就奔着兄长过去一副黏黏糊糊的模样,就觉得好笑。
只能佯装不悦,语气酸酸地自嘲道,“这年头当个皇帝也不受人待见了,人一来也不问候一声就直奔二哥去了,全天下也就只有七哥这样。”
旁听的暻盛被口水呛着了,咳得脸色涨红。暻祥懒得和暻洛拌嘴,连忙给暻盛顺气,等暻盛缓过气来之后,暻祥这才一副勉为其难搭理你一下的表情,问道,“头发?怎么回事?”
暻洛呵呵一声,不再说话。
皇帝吩咐下去,盛王爷在宫中用膳,祥王爷则自便。到了用膳的时候,暻祥死乞白赖赖着不走了。
“七王兄还不回府?”暻洛手上招呼暻盛落座,嘴上真是一刻不饶暻祥。
暻祥冷哼一声,挨着暻盛跟着坐下了。
暻盛被夹在两人中间也只能尴尬笑笑,虽说暻祥排行第七,却只比暻洛年长三岁,因这两个人两个人岁数近,常常凑在一起,也不干些正事,就是你来我往的斗嘴,非要到其中有个人哭了为止。即便是这样,两人感情却是十分好。
暻祥母妃的受宠,自己又极其聪明,在宫中如同小霸王一样。暻洛却不一样,自幼丧母,虽然大事有皇后护着,但总有看顾不到的地方,暻洛倔强遇事则是一忍再忍,因此总会有不懂事的皇子和其他皇戚孩子欺负他。
幼年时的小霸王暻祥就像是英雄,为暻洛打的架次数已经数不清了。那时候五皇子暻端挨揍的次数最多。虽然后来那个暻端已经死于陆莫城倒下,虽然已经没人能够欺负暻洛,但是暻祥是个好哥哥这点并没有改变。
暻洛一直知道,也格外亲近他。只是亲近的方式不一样罢了。比如说两个人一见面嘴上一刻不闲,白眼片刻不停,还真是一如既往。
暻盛叹了口气,想要和和气气吃顿饭可真不容易。他落座之前就看见桌上摆着四副碗筷,分明有暻祥一份,偏偏要这么折腾。只是他们兄弟三人,那多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