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了半年才到南疆,所谓南疆,乃是在香山之南,大雪山之北,周围数十万里,约分做四部。北象主地常年炎热湿润,多巨蛇野象,都城为宜象城;南宝主地处海滨,盛产黄金及各类宝石,其都城名为盈宝城;西方马主位于两山之间,冬极冷而夏极热,但草场众多,盛产劲马宝驹;东方称人主地,物候丰美,风气也与中土相类。这四主之外,另有些零散城邦,一城即为一国,因国小民寡,又兴亡太速,史家多不记入。
众人聚一起略商量了一回,便分做几部,一部往一处去。又兼考虑如贺璞等修行尚浅,索性由人带着较为妥当。又商定了汇合之处,叶孤鸿便带着陈意婵与贺璞向西南方去了。
他们所去之地名为无热谷,土语叫做阿侞妲,虽名无热,其实仍炽热如夏,沿途所生草木大多叶片宽阔,鲜花随开随谢,大多不与中土相类。土人大多不穿衣,只将下/身略遮掩一二,男女多剃头,尤爱首饰,耳坠臂钏项链戒指种种,无一不备。除此之外,又有许多特立独行打扮,譬如削唇嵌入圆盘,以大为美。贺璞看得连忙转头,只觉自己身上同处痛得厉害。
陈意婵嘻嘻笑他:“怕什么,一地一俗,如中土女子也有二尺高髻,西疆男子以穿脸嵌环为美,有什么奇怪。”
贺璞直摆手:“莫说莫说,我还未彻底脱去俗身,怕得很。”
他原所在世界本来也有些类似的风俗,但灾变一来,无数边缘文明崩溃,众多记录也在天灾人祸里消失殆尽,等缓过气来想起要做些搜集整理时,哪还找得到。只能靠口耳相传留下的些许做些模拟记录,也多不足信。贺璞从前也看过一些,却都当作是传奇来看,如今亲眼一见,实在是震撼无比。
核舟一路走走停停,这日来到名为乌庭的一处,从空中下望,只见此处与先前所经过地方大为不同,虽还是柴草土泥搭成,却井井有条,在市中有一处大屋,一缕清光自屋顶袅袅升起,随风飘忽,却始终不绝。
叶孤鸿带了陈意婵与贺璞一起,隐却身形降下。到了那大屋内,见屋中有座石像,雕工粗陋,约莫看出是个女子,衣冠却是中土样式。石像前有一长桌,供奉着鲜花、鲜果并玉署三牲。
陈意婵奇道:“此处怎会有中土神灵供奉?”遂取了香烛点燃,祝曰:南方丙丁,赤龙居停。阴神避位,阳官下迎。思之必至,用之必灵。
才念罢,便见半空有云层峨峨,一女子头戴建华冠,身披霞文帔,着飞罗丹裙,在白光之中下降兆身。叶孤鸿等行了礼,又问:“敢问尊神姓名?”
那女子连忙避开,“不敢称尊,妾焦氏,原为宣城人,因帝君扬鞭海外,独子随军,不幸亡故于此,尸骨不得回归。妾悲痛而绝,魂魄忽焉至此,不得返乡。又怜此处百姓困苦不堪,稍作庇护,竟得受香火,以‘乌庭’为号,已有三百年。”
叶孤鸿将来意说明,道:“娘娘庇护此处,知晓百态,不知近百年来可有什么异变?”
乌庭娘娘思索片刻,“妾曾以神念遨游,往昔至南方大雪山即为尽头,近来不知为何,却能更进一步。只是妾心有惧怕,不敢前去探查。”
叶孤鸿闻言若有所得,再三谢了,才与陈意婵、贺璞继续上路。贺璞仍不通,陈意婵笑道:“你可听过‘朗朗地理,四海八方,遐远别域,路以难详。北有冰海,深不可望,南有玉山,远遮塞川。西连日月,森罗昭彰,东设翠屿,守固保疆。’你当初所来处的翠蓝屿,与如今要去的雪山乃是此界一东一南之镇守,使人间与界海隔绝。这两处原来自成世界,外人不能进入,只是不知为何,自四百多年前起,翠蓝屿隔断之力渐渐微弱,现今看来,大雪山也是如此了。”
贺璞讶然:“为何会如此?”
叶孤鸿摇头:“暂未定论,只是...”他想到一事,不禁蹙眉,“若是成真,只怕日后要难了。”
☆、第三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