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通骂的真是一针见血,教人通体舒畅,陆忘川不禁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可是万万没有这个口才的。
紫薇这几百年来沽名钓誉自视清高,从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一时竟也愣住了。
陆忘川开始由衷的期待她一口气顺不上来把自己憋死,瞧瞧,脸都青了。
“狼心狗肺的东西欺师灭祖出言不逊!”
绝弦带着他一如既往的高傲出列回击:“没有你说话的份!”
“有没有我说话的份是你说了算的?!老狗!”
楚华年骂起街来足够挑了他们,不甘示弱的回击道:“你教出来的徒弟跟你一样虚伪狡诈心术不正!真是子承父业啊,都以践踏他人夺人所爱为己任,还装什么高风亮节仁义无疆的玄宗大家!说我无耻你比我更无耻,出了九微派你算什么东西?给小爷我提鞋都不配!空长年岁的老不死,你的徒弟呢?我告诉你,周越霖他不得好死了!血肉横飞尸骨无存,你迟早落得和他一样的下场!”
绝弦暴怒,抽出长剑指着他:“你害我徒儿?!”
“哈哈哈哈哈哈”
楚华年疯了一样抱着肚子蹲在地上狂笑不止,似哭似笑,凄厉似鬼音,忽然一拳砸到脚下的石面上,蓦然抬头癫狂道:“你徒儿害我所爱,我恨不得千刀万剐了他!但这屎盆子别他娘的往我头上扣!你们真是可笑,找不着主儿的脏水都泼到我们身上,现在又说蓬莱山大封被破是我们干的?哈哈哈哈,滑稽哉滑稽哉......难道你们不知道蓬莱山大封的阵眼是段重殊,蓬莱山破封由他引起吗?!”
此话出口,所有的目光都望向长发白袍,打坐的段浔阳身上,面露惊诧。
赫连启光道:“休要胡说,大法师怎会自毁仙山”
“大法师?”
楚华年尖声笑道:“睁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他段重殊如今还是大法师吗?!他动了凡心,已经不是佛了!蓬莱山根基随他的凡心而动!明白了吗诸位仙家!”
陆忘川浑身一颤,先是回头看了看楚华年,然后看向依旧纹丝不动的段浔阳。
楚华年的话像是进军鼓上砸下去下的最后一个鼓点,用力过猛直接将鼓面击穿,于是风云暗涌两军厮杀的沙场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陆忘川问:“师兄,你说的是真的吗?”
楚华年方才咬破了自己的嘴巴,啐了一口血水笑道:“怎么?你也不信我?”
陆忘川不再问,在众目睽睽之下单膝点地蹲在段浔阳面前,道:“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段浔阳慢慢抬起头,轻的像一层雾一样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似乎并不是再看他,而是累极了,找一个地方休息而已,极轻道:“那你告诉我,何为真,何为假?”
陆忘川没控制唇角流出的那点笑意,抬手拉住他的袖子,笑问:“你动了凡心?为谁?.......不不,为谁不重要,那你就不是佛了?就能跟我走了,你恢复自由身,能跟我走了吗?”
把他的袖子紧紧攒在掌心,陆忘川看着他的眼睛祈求道:“跟我走吧,好不好?那天是我说错了,我不该......说那样的话激你,我反省了,知错了,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你相信我,跟我走好不好?”
段浔阳落在他脸上轻柔的像一只蝴蝶般的目光停驻了多时,直到他休息够了,才振翅飞走,闭眼叹息了一声,说:“你什么都不懂”
“......我不懂,你教我啊”
陆忘川把他的袖子死死的抓住,盯着他的眼睛急切道:“你不是动了凡心吗?不是做不成佛了吗?三生老祖不会再管束你,我也不再理会这些事,我们一起走,找个没人的地方钓鱼好不好?我不会,你教我钓鱼,你可以教我”
段浔阳却说:“动了凡心,我就不要这颗心”
他手中流光一闪,掌心多了一把匕首,也许是他动作太快,也许是陆忘川忘了阻拦。
陆忘川神思一晃的间隙,段浔阳把那把匕首插入自己的心口,三寸冷芒没入血肉,鲜血登时冒出来染湿了他的白衣......
段浔阳把血迹斑驳的匕首□□扔到他面前,捂着心口站起身,挥了挥袖子解除束缚楚华年的金光罩,慢慢走下护法台,撩开前襟双膝跪倒在地,抬起头朝着苍天喊道:“我佛明鉴!弟子有违密约,失守蓬莱,均为一人过错,请老祖责罚!”
陆忘川还蹲在护法台上,迟了好一会儿才转头看向跪在地上,向天请罪的段浔阳,心中竟是诡异的平静。
“请老祖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