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惯例,每轮手谈结束,都会有学子做东,在野外组织宴会,烤炙一些新鲜的食材和野味供大家食用, 为下午的手谈会补充体力。
今日做东的恰好是淳于晏。
淳于氏在河南是望族,以镖行起家,曾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门大派,祖上还有人做过洛阳司马一职,在洛地经营多年,家境十分殷实。因而与其他来帝京游学的寒门学子不同,淳于晏在这群学子中是出了名膏粱子弟,闲暇时不仅凭着巨额财富与京中权贵多有交际,为人也出手阔绰,不吝锱铢,经常领着其他学子到勾栏酒舍里一掷千金。
卫昭也曾想过将淳于晏直接缉拿审问。可出乎意料,淳于晏虽只是在京中读书游学,淳于家族却派了十八名族中高手在暗中保护。淳于氏做镖行时,便以一手神鬼莫测的傀儡术闻名天下,在武林大会上还曾拔过头筹,卫昭派出的人在客栈与那十八名淳于族高手对峙数日,动了几次手,竟讨不到半分便宜,更别说近淳于晏的身了,卫昭无奈之下,才选择这种方式接近淳于晏。
卫昭仔细观察过,今日参加手谈会,淳于晏身边只带了三名高手,大约是因为参会的都是些手无缚j-i之力的书生的缘故。若他能趁这个机会赢得对方信任,再设法与淳于晏近身接触,以一敌三将人拿住,至少是有八分胜算的。
一切都在按计划顺利进行,只是卫昭没料到,在宴会即将开始时,出现了小小一个意外。
“魏兄魏兄,这就是我方才给你提起过的沐玉兄,棋路老辣,十分厉害,也接到了这次手谈会的邀请函,今日只因家中有事,才迟到了。”
卫昭新收获的小迷弟,一董姓学子正拉着一个人,向卫昭热情介绍。
卫昭望着一身柳绿纱衣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大皇子穆珏,凤眸不可察觉的微微一眯。
“定——”
做士子打扮的穆珏微微惊讶的睁大眼,继而又突然发现自己失言似的,改口道:“越地学子沐玉,见过魏兄。”
他人长的俊秀文弱,眉目清雅,一身柳绿纱衣穿在身上,虽为涂丹傅粉的面容增了不少侬丽之色,但行动间衣袂飘飘,裙带若举,颇有几分九歌中的湘君风范,倒的确像是江南水乡里走出来的。
席间其他学子纷纷赞叹:“好毓秀的人。”
连主持宴会的淳于晏都忍不住问:“沐玉,我来京这么久怎么从未见过你,不知你在何处读书?”
穆珏温尔一笑,道:“玉并未上学堂,现在借住在亲戚家,闭户自读而已,故而未有机会与淳于兄相交。”
“无妨,京中风物繁华,以后咱们有的是机会结交。”
淳于晏眼睛在穆珏身上滴溜溜打转,忽与众人促狭笑道:“这位沐玉小兄弟穿上这件翡翠纱衣,容色侬丽、弱柳扶风的模样,倒与我家卿卿有七八分相似。”
淳于晏口中的“卿卿”,是他在春风楼包养的一名小倌,席中不少学子都知道,听他一打趣,都哄然大笑起来。
穆珏虽不知内情,但也只“卿卿”多用来称呼房中人,被人当众如此取笑,面部不由有些发烫。
卫昭在心里叹了口气,好意提醒:“我观公子面色不佳,可是中了暑气?旁边有供休息的帐篷,不如沐公子先到帐篷里歇息片刻。我让人给公子送些吃食过去。”
“不必。”
穆珏却迅速恢复常色,见卫昭身边恰好有一个空位,便道:“玉可否坐在魏兄旁边?”
卫昭默了一瞬,道:“公子自便。”
随即悄悄向隐在暗处的影卫打了个手势,让众人务必全力保护大皇子的安全。
董姓书生深表遗憾,原本,他是打算坐在这里和他崇拜的“魏兄”再讨教几招棋路的。但沐玉也是他新结交到的十分要好的朋友,在他看来,没必要因为一个坐位而伤了朋友之谊,于是欣然把坐位让出,自找了其他位置入席。
穆珏致谢,撩衣在卫昭旁边落座。
卫昭察觉到,在穆珏那件翡翠纱袍摆撩动间,一缕若有若无的幽香顺着空气钻入他鼻尖,并以不可逆之势迅速散入四肢百骸,教人无端生出股燥热感。
如此霸道又不显山不露水的香料,可不像是皇子府用来薰衣裳的。卫昭目光一深。
……
“二皇子,奴才查问过了,今日望乡楼确确实实有手谈会,只不过咱们来得晚了点,现在上午的手谈会已经结束,学子们都在山上的帐篷里搞什么野炊呢,定北侯和大皇子估计也在。”
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趟儿的二皇子生平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你想努力,老天爷却故意要和你作对。”
“老二,你在这里干什么!”
然而现实无情的告诉二皇子,他今日的人生还可以更惨烈一些。
这像极了亲爱的父皇的威严声音是怎么回事?
不,一定是他耳聋了。
他今日是请了病假逃出来的,可他亲爱的父皇没有病啊,他亲爱的父皇此刻应该在正坐在承清殿里上早朝、听臣子们汇报工作啊。
“老二,你是聋了吗?”
望着背对着自己故意装死的二儿子,昌平帝很不满。
什么坏毛病。
以为做错了事,只靠逃避和死不认账就能蒙混过关吗?
要不是今日现场抓了回包。
呵呵,他都不知道自己的皇子在外面如此威风呐。
“父、父皇?”
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出现了幻听的二皇子凄凄然转身,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