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难临头时,有的人还不如j-i。
清未在司无正身下不停地咳嗽,他觉得自己快死了,偏偏意识清醒得厉害,也能看清司无正绷紧的下颚,他看着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眼眶红了又红,心知此时说什么都阻止不了司无正,便用力抱住对方的脖颈,稍稍减轻司无正的负担。
平日里几步就走到头的路,如今障碍重重,到处都是烧焦的木头,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好几次清未都觉得火舌要将自己卷走了,但是司无正永远挡在他面前,最后当他们爬到门槛边的时候,简直成了两个碳人。
左邻右舍慌慌张张地把凉水往他们身上浇,司无正却怒吼着驱赶所有人,然后把清未护在怀里疯了一般喊他的名字。
清未已经被烧得不成人样,呼吸也微弱得宛若夜里忽明忽暗的火光,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有人悄声嘀咕:“活不成了。”
“你说谁活不成?”司无正突然抬头,瞪着血红色的眼睛,语气平静,“谁再待在这里废话,我就杀了他给清未陪葬。”
话音刚落,司无正的手腕多出一只焦黑的手。
“清未。”司无正跌跪在地上,“你不要怕,我不会让你死的。”
第七十六章 战将(4)
院中人群已经被司无正吓退大半,剩下的也不欲多逗留,推推搡搡地往外走。
烧焦的卧房里时不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这房子算是废了,连房梁都被烧掉大半,更不用提里面的一应摆设,全部在烈火中泯灭为尘。
清未面色惨白,嘴唇上全是皲裂的纹路,司无正俯身靠近依旧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脑海中只是不断地重复刚刚不知是谁提到的那句“活不成”了。
活不成了……
司无正的眼睛微微睁大,想到一年多前回到家中,惊闻清未去世下葬的消息,那时连一句“活不成”都没有,如此想来现在还算不错,起码清未还有口气,他们还能说说话,即便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房屋燃烧殆尽以后院中只剩风吹不尽的浓烟,天下白一头扎到司无正脚边,摒弃前嫌,可怜巴巴地叼着他一角烧焦的衣摆,似乎在问清未如何了。司无正哪里还顾得上一只j-i,只把手垫在清未的脑后,小心翼翼地俯身,用嘴唇摩挲他干燥的唇瓣,感受些微的喘息。
清未要死了,司无正清楚地明白这一点,无论如何,现在的他已经一只脚踏进了阎王殿,还有意识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清未也知道自己快死了,他用一根手指勾着司无正的衣袖,眼里滚落大滴大滴的泪水,口中来来回回过的就是一个名字。
“司无正……”
“我在。”司无正咬牙凑过去。
他并不说话,就睁着眼睛定定地望着,眼底翻涌厚重的乌云,仿佛在酝酿一场大雨。清未有太多想说的话还没有对司无正说,比如何时动心,比如今生何憾……还有过去的很多事,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大概是人死的时候眼前都会走马灯般过一遍过去的回忆,清未也是如此,他看见年幼时家境贫寒,冬天衣不蔽体,只能靠着稻草保暖,后来遇到司家的下人,清未的爹娘二话不说就把他卖了,他原本指望进司家以后能过几天安稳日子,起码吃得饱穿得暖,却不料还是饥一顿饱一顿,有时还要与下人一道争抢厨房的剩饭,就连成婚那日都是吃的司无正送来的糕饼。
司无正啊……清未恍惚间看见摇曳的红烛,微弱的火光下,笔挺的身影犹犹豫豫地绕过屏风,明明身份地位都比他这个男妻高出太多,面上却满是少年的羞涩。
那时清未心里是什么样的感情呢?他不记得了,只记得抬眼时撞见人的慌张,想把头上的红盖头放下,又觉得欲盖弥彰,后来还是司无正先开口,说带了糕饼,又说自己是司家的小少爷。
青葱的少年眼里跳跃着莫名的光,那时清未还以为是烛火,如今再想,倒是品出零星回忆的甜。
他猛地睁开眼,司无正眼里依旧翻涌着火光,执拗固执,生生不息,清未突然坦然,他抬起手臂:“我……”
剩下的话都化为微不可闻的叹息,抬起的干瘦手臂跌落在身侧,属于生命的光彩从他眼底剥茧抽丝般褪去。
院子里静得吓人,二鬼悲伤地飘在夹竹桃树下,而天下白依然瘫倒在清未手边,用喙轻轻啄烧焦的手背,小小的泪珠从公j-i的眼眶里滑落,像是一滴落错地方的雨点,终于回归了应有的归宿。
司无正没有哭,也没有说话,他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跪在地上细心地将清未脸边的发丝拨开,伸手颤抖着抚摸熟悉至极的脸庞,司无正觉得清未睡着了,又觉得一切不过是红尘幻梦,等梦醒,他还是六皇子,清未还在乡间艰难地生活,他们此生不复相见,再无交集,二人皆是浮世中微小的存在,或生或死,再无牵连。
可梦碎以后现实依旧残酷。
“你们二鬼……”司无正嗓音干涩,“帮我去看着院前,若是陛下派人来,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都给我拦住。”
裴之远和荀大义立刻应允,化为黑烟迅速消失在了院子里,而司无正则将清未抱起,走一步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