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运眼珠子一转,转而叹道,“着实太可怜了!”
周奉冷笑,正色与他道,“人家是正经人家的好女子,与你平日里看的那些个不同,太太也最疼爱的,你知道么?!”
周运笑道,“我说什么了?都说哥哥待她最好,果真如玉芽一般爱护疼爱,嘿嘿。”那周奉冷嘿一声,拂袖而去。
周运这一试探,倒让周奉生出警觉,左右这宅里并非只有他一个青年男子,更遑论出了府,到处是狼,于是便着意吩咐贞良等人天冷,需好生呆在家里,随意不要出去逛去。贞良哪知道他真实心肠,自然应承下来。
其实,周奉真正烦恼的尚不是这些,真令他烦心的别有一节,无在他人,还在叶灵眉本身。
那周奉本以为,与她消除隔阂相处融洽,凭着他俊朗人才,温柔回护,小娇娘必是感激之余,情愫暗生,待那时自己再略使出些勾引女娘的手段,不愁此事不成。不料那叶灵眉是个心无旁骛的,她自始把周奉认作哥哥,从此便一心一意把他当做哥哥,待他与玉芽一般的亲厚敬重,偶尔还露出娇憨之色,学会撒个娇儿,两个小姑娘吃吃齐笑,把个周奉撩得恨死气死。
冷眼观她,今日和贞良喁喁细语抹泪闲愁,明日又和碧烟做针线比绣活,连着那螺儿、紫烟,也经常玩在一处,她又娇,又会使乖,又会耍小性子,又胡乱大方,两月下来,身边女眷没有与她不好的,且都怜她爱她,活脱自己真真另一个娇妹子!
每每想到此节,周奉不免心烦气燥,连着四儿五儿时时受些扫尾气,都恨灵眉,一个道,“夫人美则美矣,无奈竟是段木头。”另一个看公子面色更黑,打岔笑道,“二爷,近儿澜香院新来了个美人,听说是从大理那边来的,琴棋书画,无一不绝,最近咱济州府最红的就属她!”
周奉马上颠颠的,问,“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五儿笑道,“您不是忙吗。听人说排队与她相会的公子哥儿都争破了头呢!”
周奉却不做声,说话间行到岔路口,五儿看四儿,四儿唤,“二爷?”周奉把马一挣,痞泱泱懒懒道,“走,去澜香院。”
曲调将半,景落西轩。
周奉在澜香院将将站定,老鸨得到消息儿已经迎出来,三十多岁的半老徐娘,年少时有夺人色,如今亦有未老风情,且嗔且怨地埋怨他,“周公子,周二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周奉笑笑,侧耳听西阁间淙淙琴响,那老鸨明白了,“哟,怪不得的,我说呢,您如今还知道过来!”
周奉满不在乎的,“今日也不晚,这弹曲儿的就是红苕姑娘吧?”老鸨子见他直奔主题,有些踟蹰,于她,又爱这周二公子挥钱如雨出手豪阔,又恨他勾引姑娘好手段,不仅赔人,而且赔心,头年里自己手中的红牌麒麟儿为他抹脖子上吊,生生砸在他手上,毁去她半生心血。
四儿道,“我们二爷问你话呢!”
老鸨子忙回过神,“可不就是她,周二爷,您这边里请!”
红酥手,竹叶酒,满庭□弦中走,东风恶,吹不破,自古欢情浓最薄。
西阁间是澜香院雅间,出入者无不是达官贵人,巨室豪富。能登入这阁间的姑娘也都不一般,凌红苕初登济州即艳名远炽,老鸨手握明珠疾揽重钱,最好的办法莫若设这样的头牌专场,让公子爷们争去。
凌红苕一袭白衣,素颜墨发,台前丝幔重重,映出少女窈窕朦胧的身影来,加之琴音清澈委婉,一曲奏来,台下竟然无声,随即一风雅公子起身道,“红苕姑娘清音雅言,小可幸聆此声!”幔后女子起身回礼,音色沥沥,“公子过奖。”其他人见状,皆后悔自己没有先起来让他拔得头筹。
忽而一声大响,“赏!”
众人皆一跳,回头一看,五儿对旁边站着的大茶壶(龟奴)大声道,“我们二爷赏红苕姑娘白银十两!”
这一下,不仅众雅客,连老鸨子脸上肉都跳起来,连忙小跑过来,“二爷,”
周奉四仰八叉坐着,拈起一枚瓜子,凤目上挑一色fēng_liú,“怎么的吴妈妈,嫌少,不乐意?”
帷幔里,凌红苕问自己小环,“那人是谁?”小环偷偷捏开纱幔一角回道,“不认识,一个新来的公子,生得挺英俊的,怎的这样无礼!”红苕不语,小环又道,“许是变个法儿引姑娘注意罢。”红苕冷哼一声,“这样的人,不用理他。”
纱幔里迟迟没有动静,已有雅客不满,崔四对身边李冲道,“他就是周奉,”接着起身道,“吴妈妈,我等是专来给红苕姑娘捧场,周公子若是不耐烦听,不如别处坐去。”此言一出,马上有三五人附和。
老鸨子左右为难,又心疼钱,又不愿开罪任一人,生怕他二人再在场上闹起来,谁知那周奉并不在意,懒洋洋起身,“吴妈妈,银子赏你了。”说着带四儿五儿出去,老鸨一路跟上,周奉又问,“芸娘今日可在?”老鸨喜形于色,“一直想着您呐!”
周奉笑道,“今日便让她伺候吧。”
周奉一连几日不回家,贞良她们自不知道他做什么去了,因他事务繁忙,有时外出、或宿在铺里也是有的,至于叶灵眉更不会在意,只是她姊妹几个日日家中坐着也有些闷了,这一天陈氏来逛,说快年关了,集市里热闹得紧,还来了许多异域商人,贩的都是珍奇巧物,玉芽道,“三嫂说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