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该要待在他身边,寸步不离才对。但是,以现在的状况,却不允许她这么做。
这让牡丹格外的焦虑。
萧炼墨的威胁还在,要是黑仲明死了,现今三方均衡的势力,肯定会在瞬间崩盘。姓萧的做事狠绝,不输给黑仲明,而金家的主子江诚病重,只能暂时由柔弱的夫人当家,要是黑仲明有个万一,黑家的人马,必定会选择投靠萧炼墨。
如此一来,萧炼墨势必会大张旗鼓,侵吞金家的地盘,光靠夫人跟楚浪他们几个,只怕也难以维持大局。
所以,黑仲明的存在,是必要的。
他不能死。
他必须活着,金家才有活路。
她真正的身分,其实是江诚手下四个护卫之一。他们四个人,从小就被主于救回来养大,要不是江诫的厚恩,她在家破人亡之后,就算没有饿死街头,也会被活活冻死。
所以,她欠了金家一条命。为了江诚、为了金家,她必须留下,确认黑仲明的安全……肩上的伤,隐约的痛着。
牡丹叹了一口气,心里恨不得能像黑仲明一样,光明正大的去练拳,就算是不能练拳,那至少也能跟在他身旁,省得整日待在屋里提心吊胆。
如果,在这段时间里,她能用铁链和项圈,像炼住那些野兽一样,把黑仲明给锁在柱子上,那该有多好?
可是,不知怎么的,她实在无法想象,精力旺盛的他,被强行套上项圈,限制住行动的模样。
她很努力的想象着,黑仲明被锁住、动弹不得的景况。照理说,那画面应该会让她感到高兴,但是当那张俊脸浮现在眼前时,饱含灼人yù_wàng的黑瞳,却又让她的心跳转为急促。
啦!
牡丹红着脸,用力的合上手里的书,甩去那盘桓心中、扰得她心神不宁的视线,烦躁的起身离开。
才刚踏出起居室的她,原本准备走下楼,眼角却捕捉到了角落的一抹光亮。她抬起头来,看见走廊底端,有一道天光迤逦而进。
那里的房间,通常是紧闭着的,但此时此刻,有一扇门半开着。金黄色的阳光,酒落在地板上,跟走廊的阴暗,显出强烈的对比。
或许,是仆人打扫过后,忘了关门。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牡丹忍不住上前,走到廊道的最底端,来到那扇房门前头。她瞥见了房里的墙上,所挂的一幅油画。
画里,是一名贵妇,跟一个男孩。
她一眼就认出画里的男孩那双冷冽的眼,更遑论他那俊美的轮廓。为了一探究竟,她推开半掩的房门,走了进去。
那是一间宽敞雅致的套房,除了小客厅,还有个小小的书房和一间卧室,跟宅邸里其它的房间最大的不同处,是房里大部分的家具都是白色的。
高雅的细脚桌、精美的烛台、有着彩色玻璃灯罩的桌灯,都是淡雅的白色系,而书桌上的钢笔,还是粉红色的。
蕾丝窗帘,随着敞开的落地窗,轻轻的飘荡着。
带有纱帐的四柱大床,座落在卧室的中央白色的木头床角.雕刻着繁复华丽的花纹。
这里的一切,都非常典雅细致。唯一显得格格不入的,是在墙角那只庞大的里一狗标本。
照理说,这间房间并没有人住,但屋子里头却没有空房的霉昧,仆人们显然很努力将这儿保持得很好,仿佛住在这间房的主人,还住在这里,只是白天出门去,晚上就会回来。
牡丹的视线.回到小客厅的那幅油画上。
画家的笔,精准的捕捉到贵妇美丽的容颜和高雅的气质,还有她眼里真诚的微笑。当然,那精准的画笔,也绘出那个站在贵妇身前,看来仅有七、八岁左右、却双眼冰冷的男孩。
那是黑仲明。
所以,这个女人,就是他的母亲?
画里的美丽女子,有着与黑仲明相似的轮廓,却有着跟他截然不同的温柔双眼。
关于黑仲明母亲的传闻,在上海可说是人尽皆知。宫清荷曾经是上海社交界最美丽的少女,她出身高贵,家谱可上查至前朝高官,年轻时还曾留洋去念书,回国后嫁给了黑仲明的父亲,却在几年之后,突然隐居不出。
传说,她得了重病,缠绵病榻多年后,才被病魔折磨得香消玉损。
画里的男孩,表情冷酷,但却紧握着母亲的手。牡丹看着那只紧握母亲的小手,心头竟隐约的抽紧了。
黑仲明没有心。
她脑子里闪过这句话,视线却无法移开画中男孩的小手。她开始觉得不安,知道自己根本不该踏进这个房间。
这里太干净、太温暖、太……私人……黑仲明让仆人将这房间长年保持原状,就像是他母亲还活着。但是,牡丹知道,他的母亲,在他十三岁那年,就已经过世了。
那屋子里,有些房间,你千万别进去。
白艳容的警告,猛然响起牡丹转过身,急忙想退出去,却撞掉了书桌上那枝粉红色钢笔。锵当几声,钢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