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侧福晋,奴婢不知道!”小宫女年不过十二而已,才从内务府被安排到漱芳斋来当差,猛然被四爷抓了个正着,登时就羞红了脸,一边挣扎着躲闪,一边急声答道。
这要是被旁人瞧见,她怕是会被直接丢到慎刑司去做苦工吧,这男人是从哪里闯进来的,怎么连半点规矩都不懂,这可是皇上的后宫,怎么能随随便便地乱闯呢,一个才学好规矩的小宫女,她根本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四爷,她更不知道就在一个时辰前,这里还住着四爷的侧福晋。
无知的她,自然不会流露出说谎的痕迹来。
就在她还没有想明白是该叫人呼救,抓住这个行为孟浪的登徒子,还是该委曲求全地送走瘟神时,四爷便已经将她一丢,径自奔着永和宫去了。
他心有侥幸的想着,兴许是额娘先一步接走了尔芙吧。
只是当他走到永和宫宫外的时候,瞧着正站在宫门口迎接他的大太监魏珠的瞬间,他就知道他实在是太糊涂了,他怎么就忘记了康熙老爷子是多么痛恨鳌拜了,一个有着鳌拜血脉传承的侧福晋,又得他宠爱看重,康熙帝怎么能允许她继续活着呢!
魏珠穿着一袭华丽的蟒袍,对着四爷微微一躬身,含笑道:“奴才请雍亲王安,劳烦王爷随奴才走一趟吧!”心里想,瞧着素来冷面示人的四爷脸色大变,当真是太有趣了,难怪自家皇上老爷子会做出这么恶趣味的事情来,不过为了让自家皇上老爷子满意,他可是半点口风都不能透露给四爷知道的。
“劳烦公公了。”四爷强作镇定地拱了拱手,道。
养心殿里,康熙老爷子穿着一身厚重的锦绣龙袍,脸色肃穆地端正坐在鎏金龙椅上,垂眸瞧着跪在书案前的四爷,似是心有不忍的叹气道:“你为了个女人就要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和这万里江山么?”
“皇阿玛,瓜尔佳氏性格温婉、纯良,您也曾经说过不让儿臣辜负她的,还请皇阿玛怜惜儿臣一次吧,她并不知道她的出身,您也问过祜满大人了,她是无辜的,难道就真的因为她的额娘是鳌拜留下的遗腹女,您就要这般残忍的对待她么,那让儿臣该如何去面对弘轩和小七呢!”眼下,四爷已经顾不上尔芙肚子里的孩子了,宁可是牺牲掉尔芙肚子里的孩子,宁可是重新迎娶继福晋进门,哪怕是尔芙丢了侧福晋的名头,哪怕尔芙不能再回到四爷,他也希望能保住这个有些傻、有些呆的小女人的性命。
“祜满为臣不忠,该杀,和妃为其遮掩疏通,该废。
朕连肱骨大臣和后宫妃嫔都能狠下心处置,你也应该能明白朕的决心吧,天下好女子多的是,来年就要再次选秀,到时候让你额娘给你重新挑选个秀出名门的继福晋,你便忘记了瓜尔佳氏吧。
至于说小七和弘轩,他们是你的嫡亲血脉,你日后多善待他们就是了。”康熙老爷子不耐烦地理了理绣着云雾纹路的袍摆,冷声说道。
“皇阿玛,儿臣从未求过您,求您就怜惜儿臣一次吧。
您从小被太皇太后养在身边,有苏麻喇姑亲自照看着,身边有梁九功那样得力的大伴伺候着,其实从未看过宫中婢仆的真实面目。
您可曾知道一个没有额娘保护的孩子,想要在这般错综复杂的环境下,好好活下去有多么难,病了、饿了,想要吃口点心,那些个腌臜的老货都要故意刁难,儿臣在阿哥所是亲身经历过这样痛苦的,儿臣怎么舍得小七和弘轩再次经历,求求皇阿玛心疼心疼您的孙儿、孙女吧,瓜尔佳氏就是个女子,当真承担不起那么大的罪名!”昔日里的那些往事,四爷从未敢告诉过康熙帝,但是眼瞧着康熙帝不肯放过尔芙,他也顾不得遮掩了,他抬着一双如泣血似的眸子,哽咽着说道。
“你是再怪朕喽?”康熙帝的眼中闪过一丝疼惜,故作暴怒之态的厉声问道,心里却打定主意要好好收拾收拾内务府那些个不知道为奴本分的死奴才。
他也曾听宫妃私下说起过宫中生活艰难,却从未放在心上,想着左不过就是为了支珠钗、为了件衣裳的闹小性子罢了,今个儿老四一番话,却让他真正重视起来内务府的包衣世家,他当真没想到那些奴才这般大胆,连他的亲生血脉都敢刁难,难道那些他以为心性狭窄、抱怨争宠的宫妃都是他误会了,那他故意疏远了的那些宫妃,怕是在宫里头的日子就更加不好过了吧。
康熙帝脑洞大开的想着,瞧着跪在下首的四爷,不满的哼着。
也是这些爱新觉罗家的子孙不争气,他们怎么就不能教训教训身边那些不知道为奴本分的奴才,也是那些个宫妃太过懦弱,连宫人克扣份例都不敢告状,更是掌管宫务的四妃太疏忽,竟然让宫中婢仆都欺负到主子们的头上了,只是太过愤怒的康熙帝早就忘记了,那些被刁难的人都是没有能力反抗的孩子、无宠的宠妃,他们日常想要见皇上一面都难,怎么敢得罪了身边的宫人,这不是自断臂膀,若是被那些刁奴告了歪状,连句辩解的话都没机会说,岂不是冤枉得很。
四爷还不知道他不知不觉地就给德妃娘娘上了眼药,仍然诉说着没有额娘护着的孩子是多么凄惨,不说是引经据典,却也是将各个层面的后妈都数遍了,总之就是想求着康熙老爷子能放过瓜尔佳氏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