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瑞今年率几万部众前来归附,他自然要拢络,当即便封了他将军,又给了穆家一片特别好的牧场和丰厚的赏赐。穆家与淮北重臣结成姻亲也是他所乐见的,但是这并不等于他会轻易下旨。
按礼法,淮北王完全可以为司马家的人作主结亲,但是臣子之家却又不同,毕竟朱四娘子有父兄在,总不好越过他们。再者,若是别家,司马十七郎也会少些顾虑,说不定借着眼下欢快的气氛问问家主便同意了,只有朱家,是与胡人有着血海深仇的。
朱老御史现在已经老迈多病,致仕还家,前些天还逼着儿子上折子要自己将河北胡人尽数斩杀,他的大儿子只得阳奉阴违地写了一份假折子哄他。若是得知自己的孙女要嫁给鲜卑丘穆陵家的孩子,一定会气死。
可是驳了穆瑞回去也不大好,一门亲事原不是大事,若是由此使得淮北更加安定祥和倒也应该。
司马十七郎正在躇踌间,感到卢八娘按住了他的手,明白王妃一定有办法,便含笑看向她道:“王妃,朱家娘子们时常到府里觐见,你是极熟悉的,觉得这门亲事如何?”
卢八娘完全明了司马十七郎的为难,但做为女人,她想的还要多一些。穆家内宅的情况她自然
更清楚。眼前穆瑞带来的长子按汉人的习惯并不是嫡子,而是穆瑞在娶崔氏之前由一个鲜卑女子所生。
这个时代人们普通早婚,鲜卑贵族尤其的早,十三四岁有孩子的比比皆是,穆勇是穆瑞最喜欢的长子,说不好已经娶过妻有几个孩子了。只见上一面,所谓喜欢上朱四娘子不如说是看上朱四的家世和才华。
而朱四娘子一向心气极高,若是因为今天大出风头而被赐婚一生不幸福,卢八娘于心不忍,毕竟朱四娘子等人都是按她的吩咐去比箭的。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卢八娘笑道:“嗯,穆勇,果然勇武。”
然后她拿起司马十七郎的箭袋,将里面十只刻着淮北王标记的金箭倒了出来,先拿出一支放在一旁,然后向崔氏笑道:“穆将军已经同意了,你是穆勇的母亲,他的亲事你自然要参与意见。”说着又拿出一支箭递给她。
然后她又接连点了几个人的名字,朱四娘子的父母、兄嫂长姐,发出了六支箭,“你们都是朱
四娘子的亲人,要给她选个好夫婿。”
“萍儿,”卢八娘招手将她叫来,将一支箭放在她的手中,“你是朱四娘子最好的朋友,要帮助她。”
最后卢八娘把朱四娘子叫了过来,把最后一支箭给她,“我们淮北的女子,巾帼不让须眉,记住,命运最终还是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对着面前懵懂的几人,还有大家好奇的目光,卢八娘将最先放在一旁的箭拿起来放回箭袋中,“这一支是王爷与我的,我们愿意看到黄炎子孙的后代永远和睦相处,再无战争。所以呢,我们赞成汉人与鲜卑人结亲,血脉融在一起,成为一家人。”
说着卢八娘让人把箭袋交给穆勇,“给你一年时间,如果能集齐这十支箭,得到大家的祝福,我来给你们操办亲事,如果不能十全十美,一年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是!”穆勇拿着箭袋退下了,朱四娘子等人都紧紧地攥着手中的箭下去了。穆勇与朱四娘子的亲事能否成功,并不是最重要的了,卢八娘已经把淮北王和王妃想表达的意思完全表达出来了,并给了各方十足的颜面。
“果然好主意!”在野外、篝火、打猎等这些又浪漫又火热的气氛下,司马十七郎也变得幽默和蔼,他大笑道:“还有哪个小伙子想求娶意中人的,我还有两个箭袋。”
“王爷,卑职想要!”
“王爷,还有卑职!”
“王爷!”
“王爷!”
一下子涌出来几十个青年,有汉人也有鲜卑人,他们都一样热切地看向淮北王手中的两个箭袋。
司马十七郎将手中的箭袋向人群中抛去,然后笑着坐在卢八娘身边,“你怎么会想出这么有趣的法子来?我看将来求亲的人都会拿着箭袋了。”
果然,淮北由此形成一种风气,求亲的男子喜欢准备一个箭袋,将箭支送给自己的父母、女子的亲友和她自己,然后逐一求得他们的同意,喜结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