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小板凳上的白露,接到了君爷那一记投过来的目光,微微挺了挺肩膀,说:“哪个孩子不喜欢画画?”
这话没错。是没有孩子不喜欢画画的。尤其包子这个年纪。她考虑的比他更冷静更周全。想都知道,小包子将来绝对不可能走他妹妹当画家这条路。小包子是男人,要有担当,不能像艺术家流浪成性。
君爷轻轻舒展眉宇。
郑沅洁终于好像能体会到,为什么冯永卓一路和她说话中,无意中透露出来的对君爷的畏惧。
这个男人,生就一张没有什么表情的面孔,令人可畏像是天生的。
郑沅洁再看向白露时,心里不由想:怎么会嫁给这样的男人呢?
或许,在京城里的人,对白露姐姐的认知只有她到了京城以后那位以白家大小姐身份自居的白露姐姐。可郑沅洁认识的白露姐姐,是那位在保定,淳朴又可爱的女性。说白露姐姐天真烂漫,一点都不过为。相比之下,君爷像是天生爱玩深沉的男人。
郑大嫂洗完出来时,刚好听见女儿在问君爷有关郑姑婆的病情。
今天下午在接待室里,情况是乱到一团糟,没有人有心情听大夫解释病人是怎样一个情况。搞到现在,不止郑大嫂,郑沅洁都一样,感觉好像有许多弄不明白的地方。这会儿在这里,顺便可以请教下君爷这个大夫。
病人家属急于知道病人更详细的情况,是有许多因素的,包括钱,包括人力物力,时间。
为什么很多人讨厌生病,不止讨厌自己生病,也讨厌自己身边的人生病,因为只要人一生病,各种麻烦事儿不断。并且有许多事,连钱都是没法解决的。
不要看郑家里好像有些人生活过的不错,但是,要他们轻易掏出一分钱来,绝对是不容易。
在保定,请个陪护一天都要两百多。到了京城,这个数目肯定是不止的。
君爷道:“陪护我们这里是没有的。但是,情况稳定之后,因为我们这里不接受手术后调理的病人,会把人转到其它医院去。专人陪护一天几百是要的。”
一天三百计算,一个月要将近一万的支出,光是这一项。更不提老人没法报销的医疗项目需要郑家支出的费用。
“我奶奶这个病,能好吗?”郑沅洁问,“我在网上查,说是预后不大好,做手术有意义吗?”
君爷几乎不用想,都知道她们顾虑什么。有时候的确不是钱能解决问题的,尤其是像有些人,更不是钱能说话的。今天见过郑姑婆以后,君爷心里头已经有预感了,这个老人,远比温家奶奶要麻烦。
“像癌症,要看情况的,不是说一个病种等于所有病人预后都不好,科学上只能说概率,具体到每个病人都不一样。”
君爷这话刚出来,郑大嫂和郑沅洁脸上都默了。
果然是这样。君爷心里头想,但是残酷现实的话还是必须往下说:“老人家这是初期,及时做手术,术前身体精神各方面都不错,预后应该活上几年都没有问题。”
郑大嫂母女俩彻底默了。倒不是说郑家人想诅咒老人死,只是,可想而知的麻烦将是接踵而至,首当其冲,是他们老大一家,必定无疑的了。
其实,君爷之前和白队有存有顾虑了,正好趁这个机会问:“为什么不在保定做这个手术?”
老人家这个手术,说起来保定医院又不是差到没有一家医院能做。到底是怎么回事,值得深究。
“不瞒陆大哥。”郑沅洁没有顾及郑大嫂的眼神,认为白露一家有权利知道这个事,当然,说了可能人家会说她背地里说老人家坏话,那她认了,她总不能让白露他们这些不知情的人到时候被牵连一块落下陷阱里被坑,于是一五一十把郑家里的事情道来,“在保定的时候,转了好几次医院,因为这个不满意那个不满意。说来不是我二叔或是我哪个姑姑不满意,更不是我们家敢对医院不满意,是我奶奶,整天说医院想害死她。”
“医院想害死她?”白露听了都一惊。
这是疯子才会在医院里说这样的话吧。
郑姑婆当然没疯,说这个话是由于老年痴呆症又不太像,因为老人家精灵着呢,至于是不是含沙射影说儿女勾结医院想害死她,可能正由于这样,使得郑家兄弟姐妹间为这事吵上不止一两回了。
“谁敢害死我奶奶?”郑沅洁觉得自己说这个话都好笑。当然,郑家里据她所知,哪怕是被郑姑婆最疼爱和信任的郑二嫂子,被郑姑婆反反复复的性格都折磨到够呛。
郑姑婆说话是典型的不顾及他人的感受,典型的倚老卖老,做了错事就说自己老糊涂了,其他人必须原谅她,摆出一幅老赖的模样。要么,干脆不承认是自己做的。
像今天,老人家不是说了她郑沅洁没给老人盖被子嘛。不知道哪个护士姑娘听见了,心里同样被气到,抱多了床被子到病房里给老人加盖。老人知道后,立马否认说自己从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说如果自己说过这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君爷为此都听到自己底下人议论,说现在的人是:好人短命,坏人长命。
“有陪护都不行。”郑沅洁说,“我奶奶要求所有人必须孝顺,管你有没有工作,需不需要养家糊口,谁敢不来,她骂到全医院都知道。所以,所有人都必须轮班。”
郑姑婆手里没有几个钱,几个儿女也都没想过贪老人家那几个钱,但是,老人家那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