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又,一语双关。
英欢握住那钿盒,起身,往殿门走去,宫袖落下,掩了那盒在内。
身后小内监紧跟了上来,“陛下宣了宁太医今夜入宫来,莫忘了……”
英欢轻轻应了一声,“上回漕宁府送来的清泉水,宫中可还有余下未用的?”
小内监略有犹疑,“还得去翰林司问问才得知。”
英欢出了殿外,脚下停住,抬眼看了看那远夜,无月,但有稀星缀幕,时而闪烁,柔亮点点。
她往前走,又道:“那便去问问,若是还有,一会儿叫人煮沸送来。”
小内监道:“陛下是要……?”
英欢轻笑道:“沏茶。”
如此好茶,千里迢迢而来,怎能不沏。
她当自己已是极任性了,却不料,那人竟比她还要任性。
怪不得他要专从京中派将前往逐州去迎百姓,原来是怀了此意。
千里波折跌宕,辗转两国将帅之间,不过是为了成全他这一念私心。
也太过霸道了些。
夜里有风,虽是不大,却也带着凉意,卷了她的裙摆轻扬,扫乱了她垂在鬓边的碎发。
英欢指尖滑过那盒上突起的纹路,一下一下描绘着,不禁又笑了。
那人果真自负,竟不怕他这举动会将她惹恼了?
明明是轻浮之举,却被他做得如此堂而皇之,似是天经地义。
这般看来,她若是想与他联手,合力与南北中三国相抗,他定是会同意的罢。
只不过……
英欢眉头轻蹙,那人此举可是真心?
还是如同她心中盘算他一般,想先驳取她的信任,待三国既灭,再反目对付她?
相斗十年,怀疑已成习惯,她实是难以一次便信。
如此一想,手里的钿盒忽地沉了许多,手指也僵了起来。
风越吹越冷,搅得她心绪乱飘,先前那淡淡的欣喜之情此刻全然散去,只留万分思虑在心。
英欢轻吐一口气,不管何事,只要一同那人扯上关系,便叫她劳心劳神。
到底何时才能真的信他……
抑或,她与他之间不论若何,永无互信之日?
脚下石板道宽宽阔阔,料想邺齐宫中也当如是。
她与他之间,万里江山相隔滞阻,心之相距堪比天地之间。
终究还是不可能的罢。
远处景欢殿宫阶前,一人挺挺而立,素衫于风中微扬,夜色中更为醒目。
英欢收回心神,脚下步子快了些,那边有宫女瞧见了,过来迎她,“陛下,宁太医已来了。”
她点点头,“夜里甚冷,为何不让他入外殿候着?”
那小宫女小声道:“宁太医执拗,要在殿外等陛下回来。”
英欢抿了抿唇,抬眼去看,便见宁墨也朝她望过来,眼神清亮柔和,叫她心中不由一软。
她走上去,经过他身边时轻道一声:“何苦站在外面。”
宁墨跟在她身后入了殿内,看着小宫女们替英欢除宫装外袍,又听见她背对着他道:“先前在前面议事久了,才回得这么晚。”
有宫女捧了暖湿的帕子过来,递给他,“宁大人。”
宁墨接了那帕子,略擦了擦手,还给那宫女,走至英欢身侧,接手替她换衣。
几个小宫女见状,心思明了,都低了头,一声不吭地退了下去。
玉肌凝亮,香肩胜雪,在他眼前晃了一瞬,便被宽大的罗衫罩住了。
宁墨长指移至英欢腰间,将那衣带轻轻地挽了个结,“陛下近日来身子可是觉得大好了?”
英欢点头,嘴角轻勾,“宁大人的医术,朝中人人皆知,哪有不好的道理。”
宁墨不由也笑了,“陛下别拿微臣打趣了。”
他往一旁走了两步,取过先前进来时搁在一边案上的食盒,打开来放在英欢面前。
英欢垂眼看去,食盒里放着四只小巧梅红色的匣儿,不禁挑眉,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