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个人存在,才打发了他大量的胡思乱想时间。
他们的相处日常都很没营养。
张定在家的时候,买了一堆菜谱在家研究做饭,还专门在橱柜上开辟出一片地方,贴满写着菜谱的便利贴。
她那个时候还注册了一个微博号,专门发一日三餐。张定做任何事情都很认真,每天研究怎么摆拍,色彩要怎么搭配,成天忙的不亦乐乎、
有时候她饭做好了放桌上,还没来得及拍照,就被卓青云抢先一步吃了,她也会气得跺脚,冲他吼:“你下次能不能先问问我再吃啊!你这样我今天还怎么拍照!”
卓青云心想不就一几千粉的号吗,接不到广告你图个什么,却还是笑着拽着她的手腕把她托到身边来:“那我现在叫个外卖,你倒盘子里拍照?”
卓青云后来刻意不去想这些事情。
一来是想也没什么用,二来是,无论怎么想,都会把现在的他衬托得很惨。他坚持要做财产分割,像处理一桩生意一样做这件事情,就是希望能用过度的冷漠,冲淡不合时宜的心酸。
卓青云说:“没意思,有意思怎么会离婚。”
张定听到电话里传来一声清晰的“喂”时,没反应过来。
直到电话那头,卓青云又不确定地在叫她的名字,她才慌张应了声。
本来是想跟他说什么来着?哦,对,我又要走了。张定稍微定了定神,想要开口,却发现无从说起。
是直接硬邦邦地说“我要走了”吗,可这也不关他的事啊。心里斗争一番,张定决定先扯点别的。
结果一扯就扯远了。张定很不擅长尬聊,从天气湿润衣服都晒不干扯到江城的房地产泡沫,张定也没找到一个合适开口的时机。
卓青云估计也是没事干,完全没有催促她的意思,就跟她在这天南海北的闲聊。
但现在早就不是挑一个老师吐槽都能打发半小时的学生时代了,再加上张定越来越困,连睁眼都困难,他们终于没话说了。
沉寂半晌,卓青云蓦然笑了,“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我,”张定猛地吸了口夜晚的凉气,感觉自己的七情六欲,又慢慢充盈身体,“我朋友给我提供了个很难得的机会,在帝都。所以,我还是决定再回去工作。”
卓青云没说话,张定莫名感到一阵心慌,又说:“我回来本来就是想稍微休息一下的,结果发现好像越休息状态越差,我想,还是忙一点好。”
张定没话说了,沉默的时间里,她在想,卓青云要是说“关我什么事”,她该怎么回答。
还好卓青云没说。
他只是剑走偏锋:“什么朋友?”
张定被问得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听在卓青云那里,就是如假包换的心思被撞破。
他自嘲地笑,就听到张定有些局促地解释:“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普通朋友。”
卓青云直接打断她:“那他一喊你你就去,我这么努力都留不住你啊。”
“最近我多惨你知道吗,成天起早贪黑玩了命的加班,回到家里累的倒头就睡连夜宵都吃不上,昨天晚上,还因为空调温度打得太低被冻醒,”卓青云说到这里,还夸张地吸吸鼻子,“然后一边抖一边调温度。”
“胡明亮现在一天能拿这事笑我三回,逮谁跟谁说,我是修身养性还把人给气跑了,这雨连下一个月都是老天在给我鸣不平。”
“前两天家里还进蟑螂了,我找清洁公司的人来,结果在橱柜里给我找出来一包发霉的酒曲,诶你还记得你以前说要给我做米酒吃呢吗,刚买好原材料你人就走了。”
卓青云说话语气是气鼓鼓的,其实并没有多少怒意,大部分还是卖乖似的埋怨,却听得张定心软的不像话。
卓青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呢?高中的时候,学校组织学生去野外郊游,正好是暑假,就在当地高中的宿舍里住。不过住了半天,他就好意思打电话给张定抱怨,说宿舍的条件是如何如何差,说他长这么大是真没有过排队洗澡的经验,说室友有脚气还打呼,还说这里的超市卖的全是假冒伪劣,“早上我去买饮料,以为是六个核桃,大太阳底下仔细一看,是大个核桃。可这核桃再大也不能缺斤短两啊……”
张定是自习课偷溜出来接的电话,本来听他在那边絮絮叨叨地抱怨,已经开始想她费这么大劲接他电话到底是图什么,简直想把手伸到手机里,拧着卓青云的耳朵把他揪出来,冲着后脑勺打一巴掌。听到这句话时,又绷不住笑出来,心想卓青云这人是娇贵了点,不过还是挺有意思的。
那是个温柔的午后,惠风和畅,天朗气清,因为是上课时间,走廊上只有她一个人,热闹的抱怨和微弱的蝉鸣混合在一起,她想,卓青云这人还是挺有意思的。
虽然第二天就被告知,卓青云实在受不了宿舍环境,直接到市区酒店开了个房间,一个人住得惬意。
很长一段时间里,张定都觉得,卓青云是那种天生不适合和别人在一起住的人。生活习惯龟毛,严于待人,宽于律己。
张定在婚前甚至想象过,要是以后卓青云跟她吵架了,是让她滚出去,还是自己走。
这种推测其实还算准确,后来卓青云自己也说,这是他成年后,和别人共处一室的最长时间,他自己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如今,卓青云却在抱怨,离了她的生活到底有多么不方便。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