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梭往来,十分有序,可不全是皇后娘娘的威德所致了。
程俊低着头,恭敬地道:“那名借故不来的侍卫,已经被严校尉退回虎贲军。听说昨日虎贲军中郎将王晋就将那人责罚了五十军棍,打发到河东去守陵了。”
夏侯昭刚刚在风荷的侍奉下用完膳,听完程俊的禀告后,点了点头道:“既如此,也不必追究此事了。另传我的旨意,诸侍卫每人赐剑一柄。其余的事,你酌情处置就好。”
程俊应了,正准备行礼退出,却听公主又道:“天气逐渐炎热,侍卫们操练辛苦,让御医院多配些解暑的药给他们,伤药也多备些。”
捧着衣裙进来的风荷看到程俊退下去的身影,笑道:“程典监终于有了事情可做,听说这几日他都在校场的值房里,将一应事情都安排得甚是妥当。”
程俊此次的行事全遵夏侯昭的意思,并不仰仗着自己是高承礼的高徒就任意妄为。所以夏侯昭也很满意,不过此时却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她应对。她对风荷道:“快帮我换上衣裙,想来父亲马上就要去迎接母亲了。”
早上高承礼已经派小内侍告诉夏侯昭,晚膳前皇后便会侍奉着国巫回到天枢宫。
依照旧例,却霜节上不仅帝后需要亲自祭祀,在此之前国巫也会先行预祭。国巫虽不是皇族中人,但素来地位超然。每年却霜节前,元心皇后都会亲自到京郊拜访国巫,侍奉她回宫。等到择定的吉日,国巫便与帝后一起出发前往阴山。
圣上带着夏侯昭在宫门迎接皇后与国巫,看着女儿绞在一起的两只手,不由得笑道:“昭儿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如此害怕国巫。”
夏侯昭一怔。国巫年纪高不可测,常年隐居在帝京城外西郊祭台附近的毡帐里,但她和宗室中的人并不陌生。毕竟每一个带着夏侯氏血脉的婴儿降生在这个世上时,都需要接受国巫的赐福,并由国巫为其选择一个鲜卑语的名字。
夏侯昭这一辈人丁寥落,国巫似乎特别喜欢她,每次见到她,总是用粗粝的手掌摸着她的发心,轻唤她的鲜卑名“孟格娅”。
等她长到三四岁的时候,也不知从哪里听到了传闻,说国巫能通鬼神,是因为她每年都要吃一个不满十岁的儿童。这以后国巫再朝她笑,她都觉得是在掂量自己是否好下锅了。因此有几年,她都躲着不敢见国巫。
现在的她,当然知道那些传闻都是无稽之谈。
夏侯昭还记得,晏和十四年母后去世的时候,寒风呼啸,她依靠着巨大的棺椁,独自跪坐在飘满了白幡的璇玑宫中。天气那样冷,却再也没有人提醒她多穿衣物了。
不知何时,来为母后举行送魂仪式的国巫走到了殿内,将自己身上的黑毡子披在了她身上,然后伸出双臂,轻轻地抱住了她。往日听起来沙哑的声音,此时也显得十分温和:“孟格娅,不要伤心,你的母亲去了很远的地方,她会在那里为你祈祷。”
黑毡子上有淡淡的酥酪香气,她就靠在国巫的怀里送走了母亲。
可是父亲去世的时候,国巫却没有来。前往西郊祭台的高承礼还没有走到国巫居住的毡帐,就看到了飘在祭台顶部的十二道白幡——仿佛会一直活下去,为每一个新生的夏侯氏取名的国巫,竟然先皇帝一步,去世了。
能够再见到国巫,夏侯昭心里是很开心的。不过此时此刻,她还有其他要担心的事情。
夏侯昭犹豫了下,轻轻问道:“父皇,母亲她到底为什么生气?”
圣上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你母亲生气了?”
“父皇,我又不笨。母亲一定是生我气了。”这还不好猜吗?永延宫宴会之后,璇玑宫就再也没召见过她了。这招夏侯昭非常熟悉,毕竟前世她也是将这一招修炼到极致的人。她吵也吵不过沈泰容,打也打不过沈泰容,干脆就闭门不见,各自安生。
圣上笑了,笑声中有着淡淡的怅然,道:“你母亲并非生你的气。她是生我的气。”
这下轮到夏侯昭吃惊了,她的父母素来和睦,别说红脸吵架了,真是连拌嘴都少有。始光年间,还有世宗惧内的轶事在帝京流传呢。
可是还没等她开口问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帝京城门处传来了号角声,皇后和国巫入城了。
为了防止将领拥兵自重,帝京内的上三军会轮流担任城门和天枢宫的防卫。此时负责戍卫城门的兵士,正是虎贲军。
虎贲军中郎将王晋本人向来觉得将士应有豪迈之气,故而虎贲军的号角都比友军要大一圈。他又精选了数名九尺猛士担任司号,吹出来的声音高亢嘹亮。这长长的号角声震飞了落在城阙上的野鸟,连皇后车驾上的旌旗,在号角声中都仿佛抖动得更厉害了。
国巫手一颤,杯子里的胡椒酒就撒了出来。
月姑姑忙拿了帕子,要给她擦拭。国巫摆了摆手,只见她耸了耸肩膀,那落在黑毡上的酒液便如同墨玉盘上的滚珠一般,滴溜溜滑了下去。
“这又是那匹‘豺狼’的部下吧,上次就因为他这个破号角声音太响,把我的‘老虎’吓坏了,这次说什么也不肯和我一起出门,害得我只能坐车。”国巫一边抱怨着,一边将杯中剩下的酒液喝入了肚内。
提到此事,皇后和月姑姑不由得都笑了出来。国巫口中的“老虎”可不是真的老虎,而是一头花斑毛驴。它从小养在西郊祭台,日日聆听国巫大人的教诲,也没比别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