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年轻的男性,还带着些学生气的面孔,凝固在一个惊恐加上愤怒的表情上。他仰面躺着,四肢摊开,从腹部伤口涌出的血浸透了他的衬衫,血迹一直蔓延到胸口。一道拖拽的痕迹从火车站里延伸出来、结束在尸体下方,周围还有些沾血的脚印,似乎有人拖着他出来,又惊慌失措地丢下他原路跑了回去。
这是他这次的投放对象吗?陆攸正这么想着,就见屏幕上画面变暗,一个接一个浮现出了血红的大字——就像很老的恐怖片里的那种做法,字的下方还在淌着血。
逃、出、去。
这三个字全都出现后,停顿了几秒钟,屏幕闪了闪,“啪”地熄灭了。
陆攸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身上有种冰冷、黏腻的触感,被某种液体沾s-hi了几处的衣服贴在皮肤上。呼吸着的空气中,带着股强烈的腥味,又微妙地有些发甜。他手上s-hi漉漉的,手里紧紧地握着什么东西,他低下头,看到了苍白皮肤上刺眼的鲜红色。
握在他手里的是一把削水果用的小刀。
从屏幕上看到的那具尸体现在躺在他脚下。
一滴血从刀尖滴落,滴在了尸体脸上。陆攸无动于衷地注视着这一幕。他隐约意识到这应该是个很可怕的景象,实际的心情却十分平静,似乎这一切都是正常的,甚至平淡得有点无聊。
裹在手指上的血起初还带着点温度,渐渐地就变冷了。他舔了舔嘴唇,心里涌出了一股类似于饥饿的渴望。
——好想要更多啊。
更多的鲜血。更多的痛苦。更多的灵魂……
他在尸体边上站了一会,唇角微微弯起,似乎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他不再关注地上这具已经没用的尸体,迈步走开。踩过地上半凝固的血泊,像在为制造新的足迹在沾取颜料,只是好像缺少了什么……是什么呢?他有点在意,停下来想了会儿,明白了:是声音。
整个世界无比安静。液体挤压声,脚步声,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还是,他自己听不见?
后遗症。这个意味不明的词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像是一次微弱的挣扎。紧接着,又沉寂了下去。
无所谓了。
身穿白色风衣、衣服上沾了不少血迹的青年结束思考,再度开始移动脚步。他从尸体旁边绕过,沿着那道拖拽痕迹和逃离的脚印,慢慢地朝火车站里走去。
————
殷域突然睁开眼睛,坐直了身体。“刚才有声惨叫。”他低声说。
刚才他一有动作,好几道目光就投了过来,还有人紧张地将手按在了腰侧。听到他说的话,另外几人对视了一眼,一个留着络腮胡、身材魁梧的男人作为代表摇了摇头。“我们什么都没听见。”他说。
他们这些人所在的地方原本是一个咖啡厅,现在桌子大部分被搬了出去,沙发有些挪到墙边,拆掉扶手拼成了床铺,其余的凌乱摆放在大厅中央,布置成了障碍。殷域就坐在“障碍”中的一张上,听络腮胡这么讲,他没有再说什么,自顾自地站起了身。
“我觉得你是听错了——你是不是睡着做梦了?”那个络腮胡男人还在说,又拍了拍挂在腰间的通讯器,“而且也没人呼救……就算真出了事,人也已经死透了。我说你就别出去了。”
“你担心我离开的时候这里有人被附身?”殷域问。
络腮胡梗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恼火。“我还不如担心你被附身,把我们这些人都杀了呢。”他说,“六点钟已经到了,还没消息过来,我想今天那个恶灵是不会出现了。”
殷域看了他一眼,目光里似乎带着些鄙视。“它也选过新人。”他说。络腮胡愣了愣,没再继续阻拦,看着他转身走了出去。“齐叔?”坐在靠墙边的一个人出声问,“他什么意思?”
齐叔回过神,解释了一句:“他是说,如果被附身的是新人,死的也是新人,就不会有呼救……新人还没拿到通讯器。”他想了想,眉头微皱,又低声道:“前天才来了新人,这么快又来?”
“说不定他就是听错了。”刚才那人又说,“齐叔,那小子也太不客气了吧?我们位置也让了,尊重也给够了,他还这么——”
“让什么位置?在这种鬼地方你还有心情圈地盘啊?”齐叔不耐烦地喝了一句,让他闭嘴了。
“芋头,你歇着点吧。”另一个人小声说,“那人比齐叔来得还早,谁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多久了……还有人猜他和那个恶灵是一伙的。你惹到他,小心哪个月黑风高夜他就把你咔擦了。”
外号叫做芋头的人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殷域——真特么够y-in郁。”他这么骂了句,不忿归不忿,也没敢再多说,坐了回去。
齐叔不管他,走到门口往外看了看:已经见不到没有刚离开的那人的身影了。正逐渐被暮色笼罩的游乐园看起来和平日一样,没人影,没声音,透着一股死气——不过,比起到处充斥着惨叫和血腥的场面,还是就这么死气沉沉着更好。
“最好别有事。”他嘟囔道,没再回厅里去,就靠在门口点了支烟,边抽边等待起来。
殷域朝惨叫声响起的方向走去。他没怀疑过是自己听错了,而且很确信:那个声音是从火车站的方向传来的。
——如果你在特定日期、从特定列车的特定车厢下车,会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露天车站。时间变成了黄昏,车站外是一个不存在现实中的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