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感情?这些对他来说是没有意义的。
不过……如果能影响到那个人……
在相互对视的这个短暂瞬间里,陆攸看着对面站台上男人表情的变化, 看到的只是可以利用的弱点。他感受着列车接近时轨道的震颤,想到一个好主意,便迫不及待地实施了——脚下踏空、失重感传来的时候, 他心里没有一点惊恐,只充斥着高涨的兴奋。
来……快点变得慌乱起来吧……!
人影像一只折断翅膀、羽翼沾血的白鸟, 跌落下去。殷域几乎与他同时动作, 全无迟疑地跃下了站台。没浪费站台和轨道间的高度差,他脚步落地时已越过小半距离, 巧妙的力道控制让他得以将缓冲和调整的时间缩减到最短, 毫无间隔地大步冲向对面, 将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摔落在轨道边缘、一时无法动弹的人一把拽起,攀住这一侧的站台边缘翻了上去。
全程他都没有往正在减慢速度、准备进站的列车看过一眼,拖着人回到站台上的动作更是干脆得有些粗暴,像是带着怒气。陆攸刚才跳下去时结结实实地摔了一下,觉得浑身骨头都要摔散了,被他拽上去后,又往地下一按,磕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更是疼痛难忍。但越是疼,他就越是兴奋,注视着上方那张表情可怕的面孔,只想要痛快地发笑。
于是他就笑了——进站的列车正从他们身边驶过,逐渐减速停下。听觉失效的世界全然寂静,没有轰鸣、没有风声,只能感觉到经受碰撞的轨道在与胸腔共振。殷域用力按着他的肩膀,膝盖压住他的腿,皱着眉,嘴唇在动——似乎是在叫一个名字,而且叫了好几遍。
陆攸什么都听不见。
列车完全停下了。车里似乎空无一人,没人下车,只有正在他们旁边位置的那扇门缓缓开启,仿佛是在做出邀请。然而他们谁都没有理会它。
陆攸的手还能动,轻轻一抬,就碰到了殷域的身体。隔着衣服传递过来的体温、衣服底下紧绷着的肌r_ou_的触感,令他心中涌出了病态的喜悦:他对他的影响原来有这么大吗?如此慌张,如此狂怒,以至于完全忘记了戒备——
他手上沾满了上一个猎物的鲜血。同样染血的还有那把已经夺走过一条性命的水果刀。当刀尖代替他的指尖、抵上人体柔软的侧腹,继而用力向内推入时,殷域浑身震了一下。陆攸握着刀的那只手被抓住了,男人有力的指掌将他的手腕死死攥紧,让他想要转动刀子的动作只完成一半,就陷入了僵持。
陆攸手指上感觉到了温热的血流,淌过他的手背,往袖子里流去。疼痛引发的细微颤抖通过刀柄传递过来,却没让他得到多少成就感——因为殷域突然平静了下来。他收敛起了刚才险些失控的神情,也不再说话了,只是低着头,用那双幽暗的眼睛深深地注视着他。
陆攸觉得很不高兴。他期待的是这个人暴怒失态、或者隐忍痛苦的样子,而不是这种对受伤毫不在意,宽容、甚至是纵容的态度——还把之前按住他肩膀的另一只手也松开了!
他试图挣动,被压着胸口轻易按了回去,殷域握住他的手,顺带也掌握了被他紧攥着的那柄小刀,将刀锋从侧腹的伤口中缓缓撤出。除了又多流出一点血,做这个动作时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太可恶了……真令人生气……
陆攸想把手抽回来,抽不动。于是他拧转身子,用另一只手去摸那道伤口。布料被刀子割裂了一道,周围都已被鲜血浸透了。他指尖沾到血迹,想再往伤口里戳时被殷域挡开了,他在这时才总算是有了点胜利的感觉,于是又笑起来,抬起手,用指尖的血在殷域脸上抹出了一道血痕。
“还以为你感觉不到痛呢。”他轻声说——其实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轻声,因为此刻他的世界依旧是寂静的。殷域盯着他看了一会,脸色因为失血而有些惨白,对他手上的动作和他说的话都没一点反应,只是自顾自地伸手去摸他的衣服口袋,拿出了一张硬纸卡片。
这是游乐园提供给新人的“通行券”。卡片一面印着儿童涂鸦般的卡通图案,角落里有“5+1通票”的字样,另一面是细黑线框出的六个方格,用来刻印章,现在还是空白的。殷域将卡片空白面朝上,摆放在被他压住的人的胸口,这个举动换来了轻轻的一笑。
“你准备做什么?”陆攸笑着问,“杀掉我,把‘恶灵’赶走吗?”他的指尖沿着殷域侧脸的轮廓向下滑,滑到他脖子上,冰凉的手指在男人的喉结上摸了摸,继而掐住他的脖颈,玩笑似地稍微加了点力道,“但是,我现在一个印章都没有……用不了那个每天一次的治愈机会,死掉就是真的彻底死掉了哦。”
他松开手指,继续向下,又按在了殷域左侧胸口。殷域的心跳贴着他的掌心搏动,平缓而稳定,陆攸与他对视着,慢吞吞地问:“你……舍得吗?”
他抬起手,指尖在殷域心口处轻轻地挠了挠,语气里带着恶劣的、有恃无恐的笑意,“如果舍得的话,那你就来吧……”
殷域抓住他的手腕,将他这只手按到了身侧的地上。旁边那扇列车门就在这时关上了。片刻后,车身开始向前移动。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