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征听懂了祭祀话中的意思,但没有立刻做出决定。
他想等陆攸再醒一次。
陆攸这一回睡得时间不太长,只有六天。醒来时云征正带着船在海面上晒太阳,完全是怪物的形态,触手懒洋洋地搭在船上,将可怜的受难者连船一起据为己有。陆攸睁开眼睛,被明亮的光线刺了一下,一条比他腰还粗的触手移到上方,替他遮住了阳光。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醒来就看到这么刺激的画面,陆攸感觉这次清醒时j-i,ng神格外的好。这也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他抬起手,在那条触腕上摸了摸:手感比预想中干燥,在太阳底下也没晒热,像凉冰冰的牛皮。原本绝大部□□体浸在海水中的怪物发出了鸟鸣一样的声音,开始往船上爬,幸亏这条船浮着并不只靠水的浮力,不然一条触手搭上来就能把它给压沉了。
陆攸被刚抬出水面的触手蹭了一脸海水,坐起身来,将它抱进怀里——幸好上面没有章鱼那样密密麻麻的吸盘结构,只是纹路和极细小的鳞片,不然他还真得先做一会心理建设……
不远处传来轻微的水声,一个s-hi漉漉的脑袋冒出了水面,好奇地看着他们。那是只幼年的鳞族,头发和鳞片都还是浅色的,瞳孔也有些泛白,不过看着还挺可爱。云征的声音提高了一点,似乎在对它进行恐吓,小鳞族眨眨眼,瞬间往下一沉,往深水中游去。
两分钟后,它又回来了,还带来了四个同伴。它们还想往船边游过来,似乎对陆攸十分好奇,没等靠近就被云征唤出的一个浪头狠狠拍回水里,推出老远。
几只小鳞族快乐地尖叫起来,立刻迷上了这个游戏,开始前赴后继地往船边扑。陆攸靠在云征身上笑得不行,看几根触手像打地鼠一样轮番将那些冒出水面的脑袋砸下去,没防备腰间被后面偷伸过来的另一根猛地卷住勒紧,“哗啦”一声将他拖下了水。
陆攸呛了一下,发觉云征真的任凭海水把他淹没了,赶紧屏住呼吸。云征抓着他全速逃跑,几只小鳞族大呼小叫地跟在后面,然而速度赶不上他,渐渐就被落下、不见了。陆攸想着它们在水中摆尾前进的流畅动作,突然有些心动,示意云征将他松开一点,开始努力回忆好久没用的妖术。
尚未修出人形的妖怪,能用妖术暂时变换成人形,那,变成别的……应该也可以吧?
云征搅了搅海水,灵气从四面八方迅速地涌过来。陆攸试了几次,一感觉不对就赶紧打住,以免变出什么怪异的形态来。因为淡化处理过的缘故,他有些想不起来那次在全息网游中他的人鱼形态是什么样子的了,而且那是条淡水人鱼……最后勉勉强强,综合鳞族的形象,变出了一条鱼尾。
……他也很怀念,还住在山中的时候,变成小狐狸扑到云征身上,在他怀里玩闹打滚的感觉。后来他的“嗜睡症”频繁发作,就几乎没再重复过那样的经历了。这一次醒来,他倒是直觉能醒得久一些,不过既然是在海里……他想试试做以前没做过的事。
阳光照入海水,浅处澄澈透明,带着点暖意,向深处转入神秘的幽暗。缠在陆攸身上的触手松开了,他先是慢慢地游了一会,云征就在旁边水面上飘着,逐渐熟练后开始加快速度,两人一起朝深水中潜去。
多么自由的感觉。水流抚过身畔,被浮力托着的身体无比轻盈,朝任何方向都毫无拘束。
云征起初是跟在他身边陪他一起游,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一个追一个逃。到了阳光照不到的深度,陆攸没多久就开始不辨方向了,云征悠闲地跟在他后面,不知分出了多少条触手轮番伸过来抓他,搅得水波翻涌。陆攸像被扔进了洗衣机一样晕头转向,好几次游反方向自投罗网,再被刻意纵容着从触手的包围中匆忙逃走。
等开始觉得这个深度的水压有些难受了,云征才骤然加速,这次一出手就牢牢“抓住”了他。浑身被好几条触手一下子缠紧,陆攸没防备叫了一声——他也不知道变化时他对自己的喉咙做了什么,发出的声音居然和云征那种鸟鸣一样的叫声很像。云征停顿了一下,没有跟着出声,但是好像突然激动了起来,飞快地向前游出了好长一段,勒得陆攸差点要吐泡泡。
云征缠着他在海水中翻滚,只有双手没有受到限制,反而被陆攸用来紧紧地抓住他。手指触碰的地方突然变软了,裹着他的手指向内陷入,好像也是在“进食”……某种格外柔韧的触感贴到了陆攸的尾巴上,让他想到雨天爬在玻璃窗上的透明的蜗牛。那条似乎结构和其他不太一样的触手滑动着,推开能够移动的鳞片,找到藏在鳞片下的那道竖向的细狭缝隙——没有给他一点缓冲的时间……
就像是野兽之间的□□一样。陆攸像在用浑身所有的细胞发出尖叫,用那种鸟鸣一样的声音……那是被称为神明的怪物在学会用人类的语言交流之前,在孤独冰冷的黑暗中独自发明的语言……整个世界都疯狂了,被粗暴地撕碎、碾压,s-hi漉漉的碎片全都抓起来一把抛洒……
云征带他浮向水面,浮向让人眼睛刺痛的光线。水压不断减轻,仿佛到最后会能够腾空飞起。
这次醒来,陆攸作息正常地过了三天。听起来时间不长,但和之前那段时间相比,已经算得上是回光返照的程度了。第四天早上,他没有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