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后翻,快速的看完那些已经腐朽的旧案。于是又出现了,那种像是刻意放缓语气的,连笔锋都变得柔和的——
“我的儿子,今天你开口叫了第一声爸爸。
虽然含糊不清,但是我听见了,我确定。”
利威尔无法形容当他看到这句话时候的心情。从一大推案件的记录和随感,时事政治的评断,对这个国家暗中网络的想法中,他突然翻到了这个句子,好像有一股特别的暖流涌了上来。后来他发现,每次提到他时,父亲的笔触都格外柔和。他甚至能想象到那种一反平日的慵懒表情出父亲脸上,那个男人正在缓慢又温和地书写。
“一个名字,我想我将给你这个名字。”
那个男人是用一种隐忍,无奈,又愿意相信的表情,写下这句话的,他现在确定。
完整地看下来,从午后到黄昏,他才知道那三本日记里有三分之一的篇幅更像是书信。写给他唯一的儿子,写给他自己的信。小时候有想过,父亲厚厚的日记里面藏着整个世界。现在他早已足够看懂那些复杂的单词和长长的句子,他也知道了那几本日记只是一个特别又普通的男人的一生。会有简单的雨天随想,会有写给妻子的诗,会有留给儿子的话。那些关于他成长的片段式记录,从他学会说话,到会走路,到上学,到他发现他沉稳懂事,有了自己的思想。
有一种单纯的父子关系,是阔别十二年后,依旧能慢慢弥补,缓缓延续,像一首温柔的歌。他看着那个年长的男人得知自己儿子消息后抑制不住的欣喜,他看着他们拥抱,他后来也听说着他们的相处。真好,同时他有点儿好奇。那是什么样的感情呢?会含泪而笑,会激动地拥抱,会抱在一起睡着。
老利威尔和利威尔,他们就与他们不一样。他不曾怀疑他父亲是爱他的,就像他不曾想过那是怎样的一种爱。不用去想,它从不表露,它从不像蝴蝶或者阳光一样轻易让别人看见,它宁愿静于尘土。它宁愿给予对方距离和隔阂,它宁愿残忍,它宁愿考验。
老利威尔宁愿用独自写下的方式来与若干年后的儿子交流,这是怎样的一种情感,强大,而又内敛。只是这些内容藏在了冗长又沉重的东西背后,一如他的心。它就在那里,只等你发现,只等你继承了他的名字,继承了他的一切,然后懂得。这些都是了,那位父亲所给的——教会他如何沉默,如何背负,如何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