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还想和柔儿过个清净年。”
这话季瑶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当日下午,就听说这臭小子去鼓动裴珏发了海捕文书,阖京上下通缉邵梵音,这举动让季瑶眼睛都快落出来了。腊月二十九,各府诰命例行公事进宫来朝拜太后皇后之时,也隐隐提到此事越演越烈,更有衙役在人群聚集之地敲锣打鼓,让邵梵音早些出来自首,城门也设立了检查,免得邵梵音出了京城去。
然而这邵梵音也的确是个有些本事的,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躲着好几天不见踪影。直到除夕当夜,季瑶抱着灼华陪太后守岁,怀中的小丫头连打几个呵欠,瘪着小嘴可怜巴巴的歪着,眼睛都快合上了。太后如今精神劲也短,让季瑶抱了孩子回去。
刚将灼华安顿好,攸宁已然打了帘子进来:“皇后,宫外递了消息进来,说抓到邵梵音了。如今请到慎国公府去了。”
“抓到了?”季瑶喜出望外,攸宁颔首:“可不呢,李世子这法子虽说极端了些,但却是格外的管用。那海捕文书一下,邵梵音只能日日躲在客栈里面不出来,但如今除夕,各处店铺都打烊了,也没有人赖在客栈不回去的啊。掌柜的觉得不对,就报了上去,这不就抓到了他?”
季瑶抿唇笑起来,如今邵梵音和李云昶梁子可算是结下了。找到了总比找不到强上许多,况且季瑶着实是想要问上一问,邵梵音究竟是不是邵树荣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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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一,例行公事的,皇帝都要写上很多福字,命黄门内侍送到各个王公大臣府上,此为送福。裴珏登基不久,也不愿意给朝臣留下厚此薄彼的印象,是以从昨夜就开始写。季瑶都睡了一觉,见他还没回来,也就去了御书房,陪他写了半宿。
今日晨,命黄门内侍去送福,裴珏和季瑶则往宫外去了。甫一到了慎国公府,慎国公已然迎了出来,请了两人进了花厅,这才退了出去。李云昶有爹压着还好,没爹在立马就吊儿郎当起来,靠在蝠纹交椅上翘着二郎腿:“如何?我为阿珏和嫂夫人没少受累,昨儿个找到那厮之时,还被他浑骂了一番,说我是什么出尔反尔的小人,卑鄙无耻下流之徒。我冤啊我,这名声怎么着也该你二人背着,和我什么相干?”
霍柔悠忙去掩他的嘴:“你这人,可少说两句,换了个人,早将你嘴皮子给剜了。”
他哈哈大笑,命人将邵梵音领了出来。这几日担惊受怕,他神色憔悴了一些,身上的衣衫是换过的,虽算不得绫罗绸缎,但比前几日看得光鲜亮丽了许多。进门后,邵梵音负手而立,以鼻孔瞅着李云昶,神情大是不屑。李云昶拊掌笑道:“今日当着你的面,我也要剖白一番。那日受了你状纸的是这两人,不是我,故此我没有应承过你什么,当然不是出尔反尔。况且我昨日将你请来,不是好吃好喝的给你供着?你现下拿鼻孔看我,我才是冤。”
邵梵音闻言看向了季瑶和裴珏,见他二人模样生得十分惹眼,衣饰端庄,行止间自有一番贵气,这样并肩而坐,俨然是一对璧人。邵梵音不识得他们,仍是行了一礼。
眼前这人,很有可能就是昔年母妃难产而死的知情人,想到这点,裴珏整颗心都热了起来,面上虽然没有显露出半点来,但目光灼灼的看着邵梵音:“你有什么冤情,就详细说来吧。你该知道,郁家已然是家破人亡,或死或流放,除了宫中的郁贵太嫔之外,郁家可说已然是无人了。然而状告先帝嫔妃,若是诬告,你可知道什么罪名?”
听他说话掷地有声,自带威严,邵梵音约莫能够猜出是谁了,行了个大礼:“小民不敢诬告,只因小民有确凿证据。那日小民从外为人诊病,已然是酉时时分,奈何回去之时,竟然见到了家中有不识得的人走出来,虽是离得远,但门前已然乌黑一片,更是血腥味冲天。小民唬得厉害了,无奈之下只能躲入了水井之中,抬头张望之时,见其中一人身形似乎在何处见过。也不等小民细想,就亲眼看见这些人放火,将小民的家……”
话至此处,他声音几欲哽咽,眼泪簌簌而下,用袖子擦去:“小民又听这些人说,‘要怪就去怪当年行事不做得干净些,留人以把柄,如今不怪宫中的主子心狠手辣。’小民当时也不敢出来,好在这起子人不多时就走了,小民这才敢从水井之中爬出,冲进火场救人,奈何火势太大,只能救出老父亲……”他说到这里,露出自己的左臂来,上面留有明显的烧伤痕迹,“父亲给这些歹人砍了一刀,所幸并未死去,只是被烟一呛,也留下了许多烧伤。这些日子,小民四处奔波为父亲寻找治疗的药材,奈何杯水车薪,不多日子就溘然长逝了。父亲说,为首的那人,是当年将小民阖家送到幽州安家的人,他们进了门,竟然开始杀人。这人小民是识得的,是郁府的官家郁安。”
季瑶静默的听着,看他哭得满脸是泪,明白目睹被灭门这样的事,没有人不伤心的。“你进京来告状,而不是找州府找治所,是你父亲的意思么?”她起身,死死的看着邵梵音,“先帝在时你不敢来告,只因没有确切的把握先帝会发落郁贵太嫔。若是她不死,你也算不得报仇雪恨。你如今敢来告御状,是因为手上握有绝对的证据能让郁贵太嫔永世不得翻身。”她一面说,一面向前迈了一步,“你方才说替人看病,你的父亲,是不是当年的太医院正邵树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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