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彦二人来回扫视。
我知自己失态,忙别过头来,收敛不语,一张脸胀得火热。
忽一只手被高翔拉起,搁在案上,在我手背上不停地摩挲起来。
此举必是做给建彦看的,前番那些话语只是在试探建彦的能耐与决心,眼下的才是重头戏。
建彦若敢多瞧我一眼,怕是高翔定会心有顾忌,来之不易的聚谈,必付诸流水,不欢而散。
我只好抬起头来,身子朝高翔这边挪近一些,端坐含笑看着建彦,只觉得手背被高翔摩挲得奇痒难忍,耳根亦是烫得灼我心窝。
这一刻,煞是难熬,只短短须臾,确好似云过三秋,如天地静止,滴水悬空般的窒息。
整个屋里,空气几近凝结,就连窗外那只喜鹊,也停止了鸣啼,立在窗棂之上,一动不动。
沉寂片刻,建彦抬声道:“我与宜庄夫人确有青梅竹马之情,但与马王妃则是结发同心之意。自孤弦独鸣以来,我的心早已死了,若无护妃之心,何来今日诚心讨教之约。”
这孤弦独鸣,自然是指的与爹爹的知交情谊。建彦言语时,只仰望屋中横梁,不看我,也不看高翔。
高翔的手忽然从我手上松开,起身拍案道:“好,三殿下莫要忘了今日所言。今日且先回去,勿要让人起疑,静候佳音就好。”
说罢,就拉起我的手,匆匆携我上车,离开陆府。
高翔终于答应了我的请求,我悬了许久的心,终于落下。
这一刻,我等得太久太久,结果终究合我心意。
只是建彦无权无势,高翔也不过是个臣子。真要与太子一党斗起来,心中自觉无半点把握。
然,高翔适才言语镇定,中气十足,宛若全局在胸,早已筹划好了一切,只待建彦开口,与我划清界限。
可“静候佳音”究竟是何意思?
高翔又如何能将孙匡口中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建彦,扶上太子之位呢?
我看不明,也猜不透。
唯一能够想到的是——前路必不会平坦。
☆、第七十六章
之前俞瑶琴被发配骊山,为京都天空抹上了一层黯淡,为人们津津乐道的名门四秀,命运好不凄惨,大街小巷皆是哀叹连连,就连聆香茶楼最近也排了一出新戏。听府中的杂役说,像是叫《三斗匈奴》。其中内容,也不乏我与姐姐的故事。
然而,随着马德庸大肆铺张地筹备寿宴,笼罩在京都的阴影渐渐消散。城中的百姓热闹非凡,城中各家酒肆的酒几乎都全被太尉府买了个空,布庄已无布可卖,裁缝铺已经不再接单,数百官员及其命妇家眷都排队等着领取新衣,城郊的农户瓜果蔬菜更是供不应求,就连客栈亦是人满为患,一众外地官员纷纷聚集在京都,前来为马德庸贺寿。
这盛景,只怕是皇上过寿诞,也不过如此罢。
百姓的生计好了,日子自然也舒坦了些,只是把谨佩给害苦了,大将军府上上下下好几十张嘴,连新鲜的菜都买不着,众人皆暗生怨言。
马德庸寿宴那日,我托病待在府中,未随高翔一道去为他贺寿,只要一看到他那张脸,就会想起罗鹊被他吊在树上的一幕。
是夜,我在窗前望着明月发呆,忽见远方一颗星星骤然光芒四起,将苍穹映得犹如白昼,北斗七星黯然失色。
辨了辨方向,发现此星正悬于骊山上空。而骊山脚下,正是皇陵所建之处,这般异常星相,难道在预示着什么?
可我完全不懂星相,府中亦无人可问,不知是吉还是凶。
三烛燃尽,周围一片静谧黑寂,只有细细春风伴随着我那颗激荡起伏的心。还未等到高翔回来,感到身子有些困乏,便先睡下了。
醒来时,高翔亦不见人影,我将紫姹唤来,问高翔昨夜可是回来过。
紫姹回禀说,鱼肚露白,高翔才回来,匆匆沐了浴,换了身朝服,就出门去了,这会儿怕是已经在上朝的路上了。
我移目朝屋里扫去,衣架上果是挂着高翔的朝服,上前嗅了嗅,一股恶臭扑鼻而来,熏得我几近呕吐,急奔到窗前大口喘气。
我捂着鼻子,朝身后的紫姹挥了挥袖。紫姹很是会意地拿着朝服出去了。
双手在身前一通乱挥,这味儿,总算是稍许散了些,呼吸也多少顺畅了些。
高翔昨日究竟在马德庸寿诞上饮了多少酒?这身朝服,就如同在酒缸里浸过了一般。
原本高翔下朝正好是掐着午膳的点儿回府,今日已过了一刻,还未见高翔回来,回想起昨日夜空的异相,一股道不明的恐惧袭上心头。
又过了一刻,依旧盼不见高翔的踪迹。这般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便让谨佩先开膳。期间,我命紫姹在门外替我张望着,待看见高翔,立马回报。
直到日暮西山,紫姹才跑进我屋里,说是高翔回来了。
我忙丢下手中绣得一团乱,连自己都分辨不清图案的绣布,朝屋外跑去。
“才一日未见,夫人怎这般猴急,也不怕被下人瞧见笑话吗?”高翔抚摸着我依偎在他胸前的头,语态淡然道。
我在耳边朝他俨然道:“昨夜我见一颗灿星在骊山上空,极是诡异,怕是要有大事发生,哪里安得下心?”
“怪力乱神,无稽之谈。”高翔只吐了一句,便携我回到屋里。
高翔向来是不信这些的,可我分明还记得,上次一只翠鸟突入府中,将池中锦鲤给啄了去。就在那日,赵婧便死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