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良臣眼睛仍旧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背影,那人似有所觉察,回过头,顺着那道炽热的目光回望过去,对上了姬良臣一双深似古井却有些凝滞复杂的眸子。
只是一眼,却觉得时间凝滞,世界消音,只剩下彼此眼中的自己。楼下窗外一个平淡地站着,楼上窗内一个静止般坐着。
下一刻,那素衣之人又平淡地回头,沿着青石板路,安然离去。
姬良臣回过神来,心情却仍是激荡,苏沂是你吗?来不及多想,纵身越下窗棱,追了出去。
而伊浩仁急忙伸出去阻止的手僵在半空,嘴里喃喃:“不可能是苏沂的,还是不愿相信吗?”
一袭素衣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间,身轻如燕,始终与姬良臣保持一段固定的距离,不急不缓。
而姬良臣的追赶的步子却有些慌乱,眼里是一个熟悉的身影,脑子里不断地涌出和苏沂相处的一幕幕,一桩桩,一件件,一颦一笑,深深刻在骨血里,却因为太过熟悉,苏沂的脸庞在记忆里却模糊不清晰。所以,更想确认眼前的人就是苏沂——那个六年不曾见面的人。
行进的路线越来越偏离京畿之地,就在姬良臣内心的疑问越来越大时,那个身影,在转过一个小巷的十字路口后消失不见。
姬良臣犹疑地站定了脚步,冷静下来的大脑,才恢复了往常的清明。苏沂的是你吗?若是,何苦引我至此,却不出来相见。若不是,那么目的又是什么?
姬良臣兀自地陷入沉思,却被一道从头顶传来的清亮童稚的声音打断:“那个叔叔,救,救命啊。”
仅仅是这童稚的声音瞬间改变了刚刚冷凝的气氛。
姬良臣抬头,看到青砖瓦盖的围墙上,一个七八岁的小孩,着一袭小红衣,风风火火的感觉,此刻却正颤颤巍巍地挂在墙头,欲掉下来还未,小脑袋转过来泪眼汪汪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求救。姬良臣心肝一颤,有像看到一只小红狐狸的错觉。跨步上前,接住,抱在怀里。
刚要问话,又被一道稚嫩的声音打断,“我也要你抱我。”
再一次抬头,姬良臣不禁瞪大了眼,又回头看看怀里的小孩,又抬头看墙头,复又回头,再抬头,如此几次。
墙头的小孩不耐烦了道:“先声明,不要搞混了,我是妹妹,他是哥哥。所以,快抱我下去。”
原来是一对龙凤胎,几乎一模一样,还好衣服一红一篮好区别。小红衣是哥哥,小蓝衣是妹妹,还是雄雌莫辩的年纪。
小蓝衣坐在墙头,晃着小腿,张着小手臂,一脸期待。
姬良臣无奈,放下小红衣,伸手去接,还未碰到,却被小蓝衣身侧又探出的小脑袋,吓了一跳,急忙后退一步。
只见那第三只,穿着一袭小绿衣,相对瘦小些,一双大眼睛倒是清清亮亮的。此刻,小绿衣,慢慢吞吞地伸出小手,不急不缓地爬上墙头,稳稳当当地弓腰站起,不咸不淡地扫视一眼,淡淡定定地纵身跃起,然后,嗯,华华丽丽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小蓝衣捂了双目,透过指缝往下看,不敢直视。
小红衣倒是瞬间移动,小心翼翼地扶小绿衣起来,紧张兮兮地问:“小绿,伤着没?”
小绿衣淡淡定定地拍拍屁股的尘土,冷冷清清道:“没,不疼。” 然后,抬头,粲然一笑。
姬良臣把小蓝衣也抱下来,放在地上,然后,凝视沉思许久:这小孩,哎,这三个小孩,到底,怎么回事。
心道,这是交了运,还是撞了邪。是福是祸,怕是躲不了了。
刚刚追着的人,到底是不见了,跟这些孩子有关吗?
果然,小红衣笑嘻嘻地走过来:“叔叔,叫我小红就好,他小绿,她小蓝,我们被人贩子拐卖在这儿,好不容易偷跑出来,叔叔可怜我们,带我们走吧。”
“哼”小蓝不屑。
“小红,爹爹说,我们不能撒谎的。”小绿仍旧清清冷冷地说。
“不这样,他怎会带我们走。”小红压低声音。
姬良臣扶额,默默转身,退场。却被一红一蓝一左一右抓住衣角。
无奈道:“叔叔还有事,哈,改天再陪你们玩啊。”
仍旧被抓着衣角。
“带我们走吧,不然,会被爹爹训得很惨。”小红带了哭音颤声说。
“嗯,你最好还是带我们走,因为,无论如何,爹爹想做的事,没有不成的。”小蓝难得附和小红。
“嗯,你可是姬良臣?若是,便得带我们走吧。”小绿也说。
姬良臣这才回头,“你们的爹爹可是一个一袭素衫的年轻人。”
三只一起点头。“爹爹只穿素衫。”
随即又不屑,姬良臣原来这么笨,哪有爹爹说的那么厉害,现在才反应过来啊。
姬良臣扶额,确定了那人不是苏雩,是这仨孩子的爹。但之间必有什么联系。
只好回头,道:“跟着吧,别丢了。我不负责的。”
青石板长街尽头,柳枝依依,绿云扰扰,风过飘摇,春天要来了。
一个锦衣男子,目光前视,昂首漫步,走在前面,一派恣意fēng_liú,却不时向后瞟呀瞟的。后面确乎还跟着三个小的,颜色斑驳,形态迥异,嬉笑打闹,一派天真无邪。目光却也似有若无地落在前面的身影上。
望着那四个渐行渐远的身影,站在长街这头的青年男子,苏雩,素色长衫翩跹,也牵起嘴角莞尔。姬良臣,你真正是什么样子呢?是否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