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沉稳,桌布又长又大落在地面上,配上十个红木圆凳,奢侈又豪华。每个圆桌里面都摆了个大小合适的火盆,盖着铁盖防止火星溅出,热气被桌布盖上,桌面也暖烘烘的,如果不是看到窗外雪花,根本想像不到已是冬日。
涂府婢女们全都浓妆艳抹,衣香鬓影,手捧青花瓷酒壶,或是抿嘴巧笑,或是大方劝酒,气氛热烈又暧昧。除此这,每桌都还配备了一名歌姬负责管理行酒令之事,她们身后坐着一排乐师,琵琶笛子古筝二胡一应俱全,还有几个唢呐吹得是欢天喜地,阳春白雪下里巴人倒也都齐全了。
画尘离他们被安排与苏旭安一桌,离主桌远远的。
许怀泽多了个心眼,从进入涂府开始就细心观察,他见主桌上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众星拱月,便问:“那人是谁?”
“如果本官没有猜错,应该是涂家老太爷涂有德。”苏旭安对涂有德并不熟悉,只不过他见涂实然对他恭敬有加,便猜到是他。苏旭安又指着涂有德身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说:“那位便是今晚的主角,涂实然。”接着,又指着一身开将打扮,腰配三尺长剑,魁梧高大,看不出年纪的汉子说:“他身边站着的就是安北都护府的赵都护。”
画尘离当然认识那赵都护,否则也弄不来密令。只是在涂府,他们面对面也假装不相识,苏旭安与赵都护打了个招呼后就回到座位上,并未寒暄。
“涂家的排场挺大的。”许怀泽低语。
苏旭安点头。“涂家掌管了本国最大的铁矿,民间铁器有四成是这里的,朝廷所用的所有兵器,八成是出自涂家。仅凭这点,就足以让赵都护每年来天宁镇三次。”
正说着,赛牡丹挽着连翘的胳膊进来了。前厅用屏风隔出一几桌酒席,是专门给女眷准备的,离主桌不远不近,方便照应。
赛牡丹刚坐下,涂鸿运就跑到她身边,将她带到涂实然和涂有德面前,介绍了两句之后,把她留在白英身旁。桃叶见了,冷哼一声,侧身不理会她,知蝉年纪小,第一次见大场面,吓得缩在那里不敢出声,她看出涂鸿运对赛牡丹的心意,也看出赛牡丹不情愿,犹豫了一下,还是示好地对着赛牡丹笑笑。
白英她们只是小妾,身份不够不能坐主桌,但涂鸿运没有娶正妻,苏倩倩又悔婚,涂实然便在主桌旁边特地多加了一桌,专门给白英他们坐。赛牡丹只是外人,坐在主人家旁边感觉怪怪的。她几次想离开,都被白英拽住,看着她恳求的目光,赛牡丹也不好再回去。
白强见连翘身边空出一个位置,端着酒杯就坐了过来,缠着她说话。连翘懒得应付,实在烦了就向许怀泽投来求救目光,许怀泽想过去,被画尘离暗中拉住,示意他不能鲁莽,暴露身份。
很快,寿宴开席。赵都护先是敬酒致词,第一轮酒毕,寿宴正式开始。一时之间宴会厅人场鼎沸,池塘里的天鹅也不怕人,上来几只讨东西吃,有些小孩跑去逗天鹅,东奔西跑的,更显得热闹。
白强夹了一大碗肉给连翘,她看得直想吐,最后连翘被白强逼得坐不住,只好假装对天鹅有兴趣,跑去跟那些光屁股的小孩一起赶天鹅玩,弄得鸡飞狗跳,惹来一阵欢笑。
画尘离见许怀泽盯着连翘不放,咳嗽两声。“许兄,眼珠子要掉出来了。”
许怀泽尴尬地笑笑,收回目光,忽然看见坐在画尘离对面的苏旭字额头上渗着细密汗珠,大吃一惊。“苏县令病了吗?”
“哦……这几晚没睡好。”苏旭安欲言又止。
冯捕头抢先回答:“殓尸房出事了。苏小姐和烂脸男尸前几天被盗,苏县令寝室难安,偶感风寒,又碰到这寿宴……”
阿不强忍着笑意,画尘离斯文的嚼着一块肉,久久不吞咽。只有许怀泽过于紧张,立刻上前为苏旭安把脉。
画尘离等许怀泽把脉结束,才说:“给苏县令开个方子吧,三剂就能好。”
苏旭安点头,所谓被盗之事全是他拿来搪塞冯捕头的,这几天冯捕头满天下地找尸体,苏旭安坐立不安,还要保守秘密,真心是要憋出病来。
许怀泽不明真相,只觉得这事奇怪,他见画尘离笑得神神秘秘,也不多事,写了个方子给苏旭安,嘱咐几句之后,远远地看见涂鸿运陪着涂实然,与赵都护端着酒杯走来。
“苏县令,怠慢了。”涂实然看上去很老实,他与涂鸿运站在一起反倒不像老子,更像是涂鸿运的儿子,他先是自饮一杯,歌姬上前又倒灌一杯之后,他又客套地敬了苏旭安,“涂苏两家本来是亲家,只可惜犬子无能,入不了苏小姐的眼,最后不能促成姻缘。虽不是亲家,但苏县令还是天宁镇的父母官,这杯是老夫敬苏县令的,还望苏县令莫要记恨我家犬子,影响了两家关系。”
听涂实然这番话,好像压根不知道三个月前涂鸿运qiáng_jiān苏倩倩珠胎暗结之事。苏旭安有苦难言,只能打落牙往肚里吞,含着泪将第二杯酒咽下去。刚放下酒杯,猝然咳嗽,只是干咳,满泪沧桑。
画尘离示意阿不过去扶住苏旭安,冯捕头立在旁边,唉声叹气,慑于淫威,只能三缄其口。
涂鸿运见他们这桌人都不是什么大人物,不屑的哼了一声,塌着肩膀,东倒西歪地站在那里,爱理不理。苏旭安看见他就火冒三丈,止住咳嗽后正想上前理论,阿不悄悄拉住,在他耳边说道:“赵都护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