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墨九收敛住笑容,目光烁烁看他,“我笑可笑之事,与你何干?”末了她也不多言,只看了看两边被糟蹋的街市,“这位小……大人,你有没有发现,不是我不肯让你过去,而是根本就过不了?那你若非要我让,可有麻烦你高抬贵车,从我头顶上抬过去了?”
“啰嗦什么?还不快点前进?”
俊俏的小正太虎着脸,很严肃,可墨九漆黑的眼中却全是笑痕。
她盯住小正太,慢吞吞的吐口气,看热气受冷空气之后变成一团白雾,好玩地扇了扇,方才不紧不慢地道:“我原本是要走的,是你的人凶巴巴的不让我走。现在你让我走了,我却又不想走了……都阻在这里好了,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做。”
“放肆!”小正太又是一喝,“你胆子好大,竟敢藐视朝廷命官?再不前行,别怪小爷不肯饶你!”
“吓死我了。”墨九做了个怕怕的表情,尔后冷笑着也严肃了脸,“小大人既然自称朝廷命官,便当为朝廷做事,为百姓谋福祉。可你看看你的行为,不,你手下这些人的行为。一路飞车过来,吆三喝六,把街上都撞成什么样子了?我还真不信,这皇城根下,也会没有讲理的地方……”
那小正太听她说完,微微仰首,这一回,却未动气。
安静坐着,他看她的目光深了深,“你待如何才肯走?”
“我不如何。”墨九今儿打扮得精神,长发绾了个简单的发髻,白皙修长的脖子,尖细漂亮的下巴,精致的五官,这般往外一伸,那一双冷眸里,绽放的光芒便显锐利,连言词也强势了几分,“大人什么时候赔偿摊主的损失,什么时候给人道歉,我这辆马车就什么时候走。”
“好大的口气。”小正太嘴角轻勾,“我若是不哩?”
“那你要么高抬贵车,从我马车顶上抬过去,要么退回去绕道走。”
“好有意思的小女娃。”小正太自个年岁也不大,却叫墨九是小女娃,“那小爷便等着好了,看你能待多久。”
说罢他懒洋洋地靠在车上,一瞬不瞬地盯着墨九姣好的容颜,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情态很是闲适。
墨九撑住额头,笑道:“小孩子果然固执,好啊,耗着呗。”
听见“小孩子”三个字,那小正太立马黑了脸。可墨九却不理会他,径直放下了帘子。
这光景让墨九不由想到后世汽车发生擦刮之后,谁也不服谁的场面,失笑地摇了摇头,却不肯与这厮在这里干耗。
她的车在前方,围观的人又多又杂,两辆马车都被挤得水泄不通,她从马车前方撩了车帘,朝阿陈招手,待他凑过头来,小声道:“他们不赔钱,你就等在这里,不许驾车离开。”
“可……”阿陈似有犹豫,“那是三司使。”
“我管他死不死。”墨九眉轻轻一挑,小声道:“按我的吩咐做。”
吩咐完,她又从帘子探头出去,朝那小正太飞了个似笑非笑的眼风,像一只占了便宜的猫儿,慵懒、妩媚,小正太一愣,脸微微一红,便“扑”的放下帘子,不再看她。
这正中墨九下怀。
她抿了抿唇,眸底精芒乍现,对玫儿道:“你与蓝姑姑在这,等会与阿陈一道来接我便成。”
“姑娘要做什么?”玫儿看着她的笑容,心底发瘆。
“时辰差不多了,我得去金瑞殿听封啊?”
墨九扬起笑容,舒服地伸个懒腰,借了蓝姑姑的身子挡着,从马车前门自去了。
——
第一次踏入南荣的心脏,皇城的金銮殿,墨九心底有些小激动。
考古的人,对任何有考古价值的东西,都抱有兴趣。
更何况,这并非影片,并非史料,而是活生生亲历?
就这般边赏边走,等墨九到达金瑞殿时,里面的人都已经齐活了。
至化帝召她来,自是排在政事之后,故而她辰时进去,皇帝和权臣们都闲了下来,君臣之间小议着政事。今时不同往日,气氛有些紧张。尤其那些与萧家走得近的大臣,脸上都略略带有惨淡之色。不过,几日过去了,皇帝并没有对萧乾动手,也未深查萧家党羽,让他们又怀了一丝希望。
一个位高权重的臣子,要动他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哪怕他是皇帝。
第一涉及稳定,牵一发而动全身,萧乾落马,将有无数人受其牵连,到时候,恐会动摇国之根基。二来削弱了萧家,便会成全谢家,一枝独大的局面,恐怕也并非至化帝愿意看见的。宋熹已是太子,外戚太强,必将尾大不掉,危及江山,届时太子岂非受谢家掣肘?第三没有任何人相信萧乾会真的谋逆。
乱臣贼子的骂名,并人人可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