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邕执着酒杯,嘴角轻轻挂笑。堂兄他虽然跋扈,但并非没有一点度量,而且面对国家之事,他还是不会完全因自己的喜恶做决定的。只不过他刚刚说得过于不在意,让人有些忧心,只希望他不要到时候为难落儿才好……
这样想着,他心情似乎也跟着好了很多。既然高湛有意让落儿嫁给他,他倒是很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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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宇文邕在正武殿宣诏军司马陆逞、兵部尹公正带使臣和礼物回访齐国,并与齐国商讨和亲的事宜。
待到使者们出发,宇文邕召集了百官及沙门、道士等在大德殿亲讲起了《礼记》,也借机探讨佛、道、儒三家的优劣之势。
佛理之说,宇文邕觉得写得不错。但只能教化众生,却解救不了众生。特别是面对如今佛家在中原地区的如是发展,已经开始扭曲了其本意,所以让他难以完全信服。而且如果人人只知道信佛,活在佛家教化的理想世界里,国家早晚要灭亡。
至于道教之事,自古帝王皆会受其影响,他自然也是尊崇的。去年的时候,他因为土地被佛寺占用较多之事苦恼,卫元嵩适时的“以黄老之微言”向自己献策,句句说到了他心里,让他更觉道教比之佛教更利于治国。
而他之所以选择《礼记》,乃因其是儒家的经典学说,哲理颇为丰富,蕴含诸多治国之道。当年汉朝大臣董仲舒曾认为儒家思想的流变、贯通天人,并建议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至于汉朝受儒学教化很深。
想当年汉武一朝,人才济济,多少与此项改革是分不开的。他渴望建设一个地上的理想之国,而儒学正是他所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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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国晋阳,尘落端着药来到了大明殿。
她看着高湛喝下这最后一剂汤药,见他气色比之前也好了很多,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她心想着这徐之才开的药果然非常见效,九叔喝后不仅不再气喘咳血,幻觉也跟着消失了。
“这么开心,在想什么?”高湛看着她嘴角挂着笑容,不自觉地自己也勾起了唇。
尘落收回神思,道:“当然是因为九叔的病好了!这徐之才果然是个人才!九叔,我觉得把他留下不是挺好的,以后还能帮您看病呢,也不至于每次都很辛苦地等他来了……”尘落想到此次徐之才来后看完九叔的病,又被外放了出去,实在觉得可惜……
“陛下,公主…”不知道何时和士开走了进来。
尘落和高湛闻言看向了他。
和士开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尘落,道:“陛下,周国的使臣到了。”
尘落愣在那里,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瓷碗。
高湛看了她一眼,起了身:“茹茹,你去找你二哥吧,我和士开过去一下。”
“恩…”尘落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晚膳的时候,高湛传她和孝珩前去赴宴。
尘落见了周国的使者,恭敬地欠了欠身,然后随二哥一起坐了下来。她感觉到对面的人一直在看自己,有些不自在,不过碍于礼节也只能忍着他们略带审视的目光。
“淮安,你过来。”高湛的声音突然响起。
尘落看向上首,不解地起了身,轻移莲步,拾级而上。
高湛拉她坐在了自己身边,命人加了碗筷,又亲自帮她夹菜到碗里:“最近你为九叔的病日日忧心,都瘦了,可要注意身体才行。”
尘落有些呆愣,见九叔一系列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在,更是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她有些茫然地看向他,却见他对自己一笑,便又移开视线看向了下首的使臣们。
他声音清冷,面上却带着笑:“淮安她,是朕最疼爱的侄女,此次既然你们周国同意了和亲的事情,朕也不会食言。只是淮安她在邺城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所以这婚事还要延后一些时日。毕竟,这两国的联姻要是排场上小了,总会被百姓议论,会让人不放心对方的诚意。朕自是会准备最好的嫁妆让她嫁过去,当然也请贵国好好准备准备。另外,还请两位转告周国皇帝和晋国公,朕是看不得她受一点委屈的!”
使臣听出了高湛语气的凉薄,再观他刚刚一系列的动作,心知他此举是给周国施压。沉静了片刻,两人才恭敬地回说一定会将此话转告给国主和晋国公的。
整个宴上,高湛只字不提何时嫁娶之事,让周国的来使们有些无措。尘落心下似乎明了,也许九叔是因为自己身体好了,不希望她这么早嫁过去,所以也没有多言。
几日后,高湛打法了周国的来使,又让侍中斛斯文略去回访周国,告诉周人因为淮安公主仍需学习很多礼仪,而齐国也需要时间筹备嫁妆,所以婚期之事,等到明年开春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