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也不是。臣妾是女人,没有哪家的正房太太喜欢小妾的,能弄死何必要留着碍眼。”张皇后嗤笑一声,这些年和丈夫形同陌路,今日倒是生出了些坦诚相见的兴致,“豫儿是嫡长子,太子位分乃是理所应当,但是你迟迟不立储君,有个得宠的卫贤妃母子就已经够了,没想到淑妃能更胜一筹,当年若是让她顺利产子,如今哪里有我们母子的位置?豫儿的身子眼看是越来越差,你却老当益壮不知哪一年才归天,将来叶贵嫔生的儿子也许难成气候,但是我心里始终难安。”
“那么老五呢?”宣和帝久久无语,再睁开眼时,哀声质问:“老五是你亲手养大,和你情同母女,她是个女孩儿,不会和老大争皇位,你怎么忍心害死她?”
五公主李静云,不过是二公主一时意气设计害死,张皇后只是替女儿善后,但是张皇后听到宣和帝的话放就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阴柔道:“我恨淑妃恨之入骨,你的宝贝五公主和淑妃长得那么像,我每看一眼都巴不得她死。”哈哈大笑过一阵,“再说,就是她死了,您那阵子才会厌了卫贤妃母子,才舍得让豫儿当太子的啊!”
“哐当”一声,太子手上的刀落到花园里的青石板上,发出的声响震得人心颤。
张皇后回头,看到是太子,知道儿子自小是个连蚂蚁都不愿意踩的性子,更别说宣和帝是他的父皇,收拾了脸色勉强笑道:“豫儿怎么来了,母后和你父皇难得清清静静地赏个月,也被你搅了,有事明天再说吧,你先回东宫去。”说着连连对后头跟着的陈铭使眼色。
太子避开陈铭的手,往前走到石桌旁,端端正正地给张皇后和宣和帝行了礼,温温和和地同张皇后道:“母后,你向父皇认个错好不好?”
李豫从小时候就是这样说话,开口的时候温柔和气,眼睛盯着人的目光亦是像三月的风,张皇后看着这样的儿子,有些不争:“明儿一早宫门打开,诸事已成定局,我多年筹谋才等得这一刻,为什么要认错?”
太子眼里的光暗淡下来,自嘲地笑笑:“我知道的,母后肯定不愿意。”他朝宣和帝的位置看一眼,宣和帝面前放着一杯葡萄酒,在月色下殷红如血,似乎等着消融人命,他不再劝解张皇后,跪下俯身以额触地,:“儿臣不愿意当太子,是对不住母后;对五妹的死保持缄默甚至坐享其惠,是对不住手足;如今无力阻止母后逼宫,是对不住父皇;今夜一意孤行而来,亦对不住妻儿。”
太子已经病了数月,近来一直躺在床上,唯独今日竟然下了床,似乎精神还不错,张皇后看着儿子隐隐生出些不安,连宣和帝都觉得有些异样,两人难得齐了心想劝解儿子,外头却想起一片杀伐之声。
张皇后脸色一变,和陈铭目光交汇,陈铭正要向前挟持宣和帝,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穿透他的后背直入肺腑,陈铭还未来得及看清来人是谁便直挺挺地扑在了张皇后脚边。
“是谁?是谁!”张皇后惊惶四顾,墙头上跳下一身夜行短打、手持弓箭的侍卫大统领郑全,几个奔跃便到了宣和帝跟前,看样子是仗着一身过硬的功夫埋伏在左近的。
交泰殿正门已从外面被攻破,陈铭带来的人一路退至花园里,见到背心插箭铺地而死的陈铭已去了一半的斗志,再一看郑全护在宣和帝前头,本身人数就不及对方,几个攻防间便弃械投降。
张皇后目瞪口呆,头脑一片空白。
太子一声长叹,向宣和帝道:“父皇,看在儿臣的面上,绕过母后好不好?”
宣和帝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太子一把夺过他面前那盏葡萄酒,一饮而尽!
第一百零三章
已是夜深,京城已经开始宵禁,睿王府外宽阔的道路上本来应该杳无人烟,这时却突然涌出来大量身着劲装手持弓箭和刀兵的蒙面人物,将睿王府团团围住,当先的人正要上前砍杀睿王府守门的军士,睿王府却突然中门大开。
一瞬间火光大亮,王府里面的侍卫身着铁甲整齐排列,当先一排单膝跪地,箭在弦上随时可发,二皇子被簇拥在中间,他大笑几声,道:“国舅爷,既然都从我睿王府的大门往里攻打了,又何必蒙面穿夜行衣掩耳盗铃呢?您真是好雅兴。”
黑衣人无人应声,齐齐看向其中一人,似乎等着他令下。
“您是不是在想对上我府里的侍卫,有几分输赢?”二皇子又开了口,冷笑道:“我帮您做决定吧,您先看看后头。”
那个领头人往身后看去,见一批批严装军士从和睿王府大路相接的小巷子里整齐划一地赶来,不可置信地道:“景山大营?”
“怎么,吃惊吗?”二皇子很满意这效果,“皇后娘娘不会是以为军中那些人真的投靠了她吧?”
这一夜,京城的许多老百姓从熟睡中醒来,听到了刀兵砍伐之声和呼喊惨叫声,有些老人想起了前朝皇子相争的历史,猜测着也许皇家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权力更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