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要留下一子,他心意已决,让德妃不要再劝说自己。德妃无奈之下,只有再入贤王府,找王爷商议。毕竟,假卦辞虽然是她拟出,但贤王府也是逃不了关系,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德妃知道,王爷主意多,一定会有法子扭转。”宋瑜低低冷笑,“皇上把弑子交由王爷去办,他在那时,就已经有了计划,一个偷龙转凤无懈可击的大计。”
——“龙凤呈祥,帝皇星转。”穆陵低念卦辞,“他从这副卦辞中领悟到,帝皇星转,这一个转字,未曾说定转向何处,这是上天赐予他的际遇,是上天对他失去皇位的补偿。是不是?”
“是。”宋瑜感觉不到自己流下清泪,她太憎恶这个自私冷血的男人,但说起这些往事,每每提到穆瑞,她的心还是如同刀剐一般,“王爷告诉德妃,一切都不用担心,他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萧采女怀的是龙凤吉胎,没有人会知道这个秘密。”
——“王爷告诉德妃,他会派最可靠的人给萧采女接生,捂死女婴带出皇宫掩埋,只留男孩。这样,就会神不知鬼不觉掩盖真相,让萧采女背负凶卦一生,她生下的这个儿子也会给皇上留下阴影,一辈子都不会得到重用。德妃听着这计策很满意,既然皇上执意要留下一子,留一个终生不会得宠的儿子,和死胎也没有区别,更不会威胁到她的儿子。”
“但其实…”穆陵深吸了口气,“他并不是这样做的。他一个孩子都没有给萧采女留下…”
——“一个都没有留下。”宋瑜想起宫里那个和自己一样可怜的女人,苍老的眼睛动了动,“他,下令捂死的是儿子,换走的是女儿,拿自己的亲生骨肉,换走萧采女的女儿…”
“刺墨说…”穆陵有些茫然,“他说服行事的太医和产婆帮自己救下长子,太医为什么没有告诉他…剩下的那个,是女孩。”
宋瑜轻声道,“陵儿,刺墨交代,只是助自己救下长子,太医和产婆也是照着他的吩咐做的,刺墨没有多问,将死之人自然也不会多说。最重要的是,人人都以为,两个孩子都能活下去。能活着,就是好事。”
穆陵轻轻颔首,又问道:“魏玉,父王又是怎么和魏玉说的?人人都说魏玉忠厚耿直,要一个实诚人拟出假卦…魏玉怎么会去做?”
“魏玉,老实得近乎是个迂人,那时他奉王爷为大圣人,所有的决定都是对的。”宋瑜想起魏玉的旧时平凡的容貌,“王爷告诉魏玉,篡改卦辞是无奈之举,德妃势大,如果不照着她的话做,不但贤王府会遭祸,萧采女也活不成。皇上既然让自己弑一子,就是保全两个孩子的最好机会,自己一定会保全萧采女的两个孩子,这是自己答应魏玉的。”
穆陵若有所思,“魏玉忠厚,毕竟德妃发现卦辞,他也有推不掉的责任。他擅卦,却不擅谋略,许多事,他一个卦师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王爷的说法,他听着有些道理,也算是当时的…权宜之计吧。”
——“魏玉仁厚,他最放心不下的是两个婴儿,王爷再三和他保证,一定会倾王府之力保全孩子。魏玉这才答应焚骨拟出假卦。”宋瑜道,“王爷还让魏玉歃血,两人立下誓约,有生之年绝不泄露此卦,违者天诛地灭,不得善终。”
“你又是怎么知道?”穆陵疑道,“是他告诉你的?”
——“王爷心机深重,他怎么会直白的告诉我?陵儿,你不想知道那个女婴的结局么?”宋瑜轻轻抚着穆陵僵硬的肩膀。
穆陵没有问,是因为他肯定这个女婴一定已经不在人世,穆瑞心硬,是不会允许任何可以破坏自己大计的漏洞产生——皇上的女儿,龙凤霓凰,一定早已经死了。
见穆陵沉默,宋瑜坐直了些,面色柔和,“我和你说过的,魏玉最在意的就是两个孩子。耿直纯良的人虽然容易蒙骗,却不容易打发过去。王爷换出小公主,也是不敢即刻诛杀,不留后患。因为魏玉,他要亲眼看着这个女婴,看着她安好的长大,不让她有任何闪失。”
——“王爷那时哄骗我,说我们的孩子一出生就夭折,你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你的啼哭声洪亮有力,做娘亲的怎么会真信你出生就死了?但我找不到你,见不到你,我急的要发疯,情急之下,我去找了魏玉,为娘的实在是无计可施,我盼着魏玉可以焚骨为我指一条明路,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活着,到底在哪里…”
穆陵声音低下,用一种只有他们俩人可以听见的声音,难以置信道:“难道,你…看见了那个女婴?”
宋瑜眼角噙着泪水,狠狠的点着头,“魏玉在岳阳有自己的暗宅,知道的人并不多,我独自一人出府,悄悄找到那里,我…听见了孩子的哭声,那一刻…”宋瑜哭出声来,“我以为是你,陵儿,我以为是你在哭。我疯了一样冲了进去,但抱起孩子我就知道不是你…那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婴,我生出的是儿子,不是她,不是她…那个女婴,才刚刚足月,我掐指算算,和你是差不多大…魏玉孑然一身,怎么也不可能是他的孩子。于是,我追问魏玉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和王爷到底瞒着我做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