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候了一小会儿,一个微微发白的身影从那片漆黑中突兀了出来,渐渐靠近,有淡淡月光照拂,那人的身影越发地明朗了起来。那一身雪白,那总是从容淡定的走路姿态,除了江应谋,还能有谁?
认清来人是江应谋后,她全身无数汗毛都竖了起来,果真是江应谋来了,那么,稽昌究竟想干什么?以她引江应谋来此,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吗?这男人,还当真来了?他不是顶聪明的吗?难道察觉不到这个陷阱?
“蒲心?是蒲心吗?”江应谋冲她轻唤了一声。
“公子您怎么来了?”她回应道。
“还真是你!”江应谋几步奔过来,略显激动,“你没事儿吧?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有,只是把我搁在这儿了。公子,您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江应谋拔出匕首,割断了她身上的绳索道:“有人指路我才能来。”
“谁给公子指的路?公子,绑我来的人或许还在林子里没走……”
“我知道,”江应谋替她松了绑,将绳索抛下了悬崖,“我来的路上就察觉到了。你没事儿吧?我听阡陌说乌可明珠把你踹出血了,脏腑疼吗?我带了点药,你先服下……”
“公子,”她摁住了江应谋掏药的手,扭头望向漆黑的林间,“好像有人靠近!”
“先别管他们,他们爱怎么就怎么样,你先把药服下才是,内伤是耽搁不得的。”
“不管?”
江应谋从怀里取出了一只巴掌大的小盒子,打开盒盖,拿出了两粒猩红色的小丸子,放在她手掌心里笑了笑道:“这会儿就咱们俩人,你说能敌得过人家王上身边精挑细选出来的近侍吗?”
她捧着药,抬头愕然:“你知道是王上绑了我?”
江应谋点点头:“路是王上给我指的,你说我能不知道吗?先别管那么多,把药吃了,再喝点水,歇口气再说。”
好淡定的江公子,一如他平日里的做派,可平日归平日,此时此刻他居然还能这么淡定从容,她真有点纳闷了。眼看稽昌那个卑鄙小人安排的近侍在步步靠近,而身后就是青衫岗最深的绝壁悬崖,只要对方稍一攻击,落下山崖的可能性很大很大。
“公子……”
“别怕,”江应谋解下了自己的斗篷,抖了抖,给她披上了,“左右是要不了咱们性命的,咱们就坐这儿等着看,他们到底打算把咱们怎么样。”
她咽下药丸,不解道:“公子怎知王上不会对您下狠手?”
江应谋慢条斯理地替她系着斗篷带子道:“他没那个胆儿,他很清楚我在这稽国还是有些分量的,杀了我,等同自断一臂,给敌国多了一分机会。他是气我帮了陈冯,驳了他脸面,但为了他的王座不垮,他还不敢把我怎么样。好了,还冷吗?”
其实这句话应该先问他吧?看他单单地穿着一身深青袍子,她不禁有些担心,夜风如此寒凉,受得住吗?别回头又着凉发热了,她又有一摊事儿好忙了。
江应谋发现了她那略带嫌弃的眼神,微微笑了:“干什么?怕我冷着了?”
“算了,斗篷还是还给您吧……”
“这么信不过你家公子?还是信不过你自己的医术?”江应谋伸出温热柔软的大手摁住了她正欲解带的凉手,“你以为我还是大病初愈般的弱不禁风吗?方才我从那下面一路爬上来,一回都没歇过,就是微微喘了几下而已,比从前好许多了吧?”
江应谋,身为男人,爬个山不歇气儿这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她在心里送了这男人一个大白眼。
“难道咱们就坐这儿干等着?”她不安地往暗影里瞟了一眼。
“回头看看,”江应谋盘腿坐了上来,抬头望月道,“王上还是给咱们挑了个好地方。今晚月色虽不佳,略显惨白了一点,可胜在这地势够高,赏赏月聊聊心事,还是可以的。”
“赏月?聊心事?”她好冲动,正想一巴掌拍这男人后脑勺上,敌人就在后方,后方,能先想想怎么对付敌人吗?
“蒲心我问你,”江应谋还真跟她聊开了,“你平日里有观察过月亮吗?”
“公子咱们好像不应该先聊月亮吧?”她牙龈都紧了。
“此处只有月亮,不聊月亮,聊什么呢?”
“公子……”
“别去管他们,”江应谋捏住她下颚,拨正道,“他们不敢靠过来的。”
“为什么?”
“你信不信,只要咱们一直坐这石头上,他们就不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