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话,听话好不好,告诉哥哥哪里不舒服,”萧辰是真的慌了神,他只能死死地压着萧湛,免得他起来做出更激烈的举动。
萧湛大口喘着气,一直在乱踢的腿被萧辰压住,突然没了动静,接着更加歇斯底里。一些模糊不清的碎片从脑海里闪过,萧湛战栗起来,用嘴去咬萧辰的手腕。
那一下实在太狠了。萧辰痛得松了胳膊,低头看血已经流到了手心。
禁锢的力道松开,萧湛同一时间便往床角躲。萧辰吓得赶忙又去拽他,离得近了,才听清萧湛含糊不清地一直在说:“别碰我,别碰我……”
那一瞬间像一道闪电晴空劈下,萧辰僵硬地失去了动作。
萧湛躲到床角,胳膊却仍被萧辰拉着,他目光散乱地望向萧辰,又去咬萧辰的手腕,一边咬一边打萧辰。
“陛下,陶太医来了,陶太医来了……”宫女急慌慌地跪下。
萧辰充耳不闻,任凭萧湛怎么咬他都没松开胳膊,力道凶狠地握着萧湛的肩膀,声音激动地变了调:“你醒了!你记得对吗,我……”
萧湛被弄疼了肩膀,立刻大哭起来,又是踹又是推搡。陶太医捏了一根银针凑近,又稳又准地落下去,萧辰没看见他扎了哪里,但萧湛一下子软下身子失去了意识。
“湛儿……”那一针像扎在心脏上,明知道没有恶意,萧辰还是跟着揪起了心。他抱着没动静的萧湛,轻柔地抚他的后心,良久地维持着这个姿势。
“陛下,”陶晏终于出声道,“……此种情况若是再出现几次……陛下心里有个准备。”
“他刚才想起以前的事才会如此,陶爱卿不是说,他可以醒过来么,”萧辰哑着嗓子道。
陶晏摇头:“回忆之于人是自然而然的,他方才可只是重复以往,并未认出陛下?”
“陶爱卿先退下吧,”萧辰面无表情地道。
竟已到了讳疾忌医的地步……陶晏心中暗暗摇头,躬一躬身,默默地退下了。
萧辰坐在床边守着。他一直在回想刚才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萧湛绝望的眼神,那么清晰刻骨,绝不会是一个痴傻之人才会有的眼神。他从前忽略过多少次,如今便要加倍地念想回来。
于萧湛来说,他一直是残忍的,他做惯了高高在上的姿态,接受惯了服从与恭顺,椎心泣血的卑微乞求在他眼里就相当于无病呻吟,徒劳无功的反抗当然也会被更加严厉地镇压回去。
萧湛会讨厌他吗?
是不是躲藏在这个身体里的灵魂,一直都深深地厌恶着他,只是他从来没想到过。这个想法乍然浮现,就像一只大手扼住咽喉,萧辰甚至差点喘不过气来。
暮光从窗纸透进来,落在他俊美无可挑剔的侧脸上,碎金似的光芒在长长的眼睫上跳动,却不曾落到眼底深浓如夜的痛苦里。最后一缕光线很快消失,大地迎来黑暗,长夜将至。
萧辰终于动了动,他侧身躺下去,把萧湛搂在怀里,小心又缓慢地拿起萧湛的胳膊放到自己腰上,就好像萧湛在抱着他一样。
他把下巴搁在萧湛头顶,轻轻的声音在颤抖:“湛儿……”
若有若无的冷香浮动着,满室静谧。
萧湛抱着被子一角侧躺着,呆呆地半睁着眼睛。他醒过来,便是悄无声息地一动不动,昏昏欲睡的模样。
那是安神香的作用,迫使他安静听话。原本他可能会在屋子里乱跑乱跳,撕坏新挂的帐幔,或者是打碎几个琉璃杯,甚至莫名其妙地发作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