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睿闷闷地别过脸。
景砚睨着她别扭的模样,很是无奈,叹道:“无忧,我知你x_i,ng子跳脱,可皇帝就是皇帝,你享了天下一等一的富贵,就要受天下一等一的束缚,没有人生来便是纯粹享福,而不必承担任何责任的。”
宇文睿听得动容。她不是不知道身为皇帝的责任,相反,她扪心自问,这一年多来,对于政事,自己堪称勤奋,从没耽误过任何朝政大事。可她还年轻不是?寻常人家十几岁的女孩子又是如何过活的?难道身为皇帝,她连这点子快乐都被剥夺了?
景砚口气稍缓,温言道:“阿嫂知道你年轻,好奇心重,喜欢玩耍,又贪新鲜。是以,阿嫂尽量可着你的心思来,尽量不十分拘束了你。后君之事,咱们从长计议,不急在这一时。你若当真……咳……当真喜欢女子,也无妨,只要不碍着国祚根本,你喜欢哪家的女子,阿嫂助你娶回宫中,可好?”
喜欢……女子?
宇文睿惊得瞪大了眼睛:女子,也可以,喜欢女子,吗?
女子……该如何……喜欢女子?
于是,小皇帝的人生,有了新的课题。
景砚望着她瞪圆的晶亮大眼,只觉可爱,忍不住莞尔。可“喜欢女子”这种话,在奉先殿列祖列宗的神主前说出来,终究是失了礼数。
景砚轻咳一声,缓解心内的尴尬:“阿嫂在一日,便尽力替你张罗一日。可话虽如此说,万一哪一天,阿嫂不在了……无忧,你可莫要忘记当年答应阿嫂的事,要做个像高祖皇帝那般的好皇帝。”
宇文睿的心脏如遭重击——
阿嫂不在了?何意?
是说那种“不在了”吗?
她一把抓紧景砚的衣襟,素裙上面的簇簇红梅几乎被她大力攥碎:“阿嫂不要无忧了吗!”
景砚见她激动成这副模样,暗暗心惊,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安抚道:“无忧别慌!你还小,如今北郑大敌未定,国政不稳,阿嫂岂会弃你不管?”
宇文睿咬着牙,看着她,一字一顿恨恨道:“所以阿嫂要等到天下一统,政事安稳,海晏河清,便要……便要追随他而去吗!”
她说着,一扬手,左手食指指向画像上的宇文哲。
“那是你皇兄!是先皇!你怎能……”怎能失礼地点指他?
宇文睿忽的冷笑道:“阿嫂不是要追随他而去吗?阿嫂不是打算不要无忧了吗?好!好得很!到时候,就别怪无忧不独活!”
景砚倒吸一口凉气,颤声道:“你说什么?”
宇文睿鼻腔间哼了一声:“我说,我要黄泉碧落追随阿嫂!阿嫂生,无忧就生;阿嫂死,无忧绝不独活!”
第55章 蠢材
夜阑人静,坤泰宫侧殿中,景砚端坐。
“主子,申全带来了。”秉笔回禀道。
“带他来见哀家。”景砚的语声淡淡的,脸上毫无倦意。
秉笔答应一声,再次折回时,身后跟着唯唯诺诺的申全。
“奴婢申全拜见太后。”申全俯身行礼。
景砚轻“嗯”,不置可否,既没让他免礼起身,也没说什么,只视若无物地看着他低垂的脑袋。
太后没让起身,申全只得继续伏在金砖上,心头却惴惴的。
二更三刻了,小皇帝已经安歇。他今夜不当值,遂踏着月色,想回到宿处早些洗漱安睡,明日还要早起伺候。不成想,刚走到半路,就被秉笔姑姑带着人拦下,直接引到了坤泰宫,说是“太后有话要问你”。
申全入宫多年,又是久在小皇帝身边侍奉的,早不是昔日懵懂木讷的少年。秉笔话一出口,他就知道太后是要问自己白日间皇帝偷偷出宫的事。
这件事瞒不过太后,申全清楚得很。至于如何处置,全看她老人家的心思。他能做的,也唯有默默祈祷太后宽厚,纵然因为皇帝胡闹恼了,也会看在皇帝的面子上从轻发落自己。常言道“半君如伴虎”,未必是为君者多么喜怒不定,而是享着莫大的荣耀,同时就要担着极大的风险。要知道,这世间从没有不必付出代价的利益。
这一路上,虽是夜凉如水,申全却毫无冷意。他不知道太后会如何“处置”自己,万一再落得个“挑唆皇帝不学好”的罪名,她老人家大怒,自己这颗脑袋在脖颈上待得可就不那么安稳了。
x_i,ng命攸关,申全没法淡定。一阵风吹过,刚好拂过他额上和背后的冷汗,申全不由得一抖。
天威难测,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跪伏在地,申全忐忑地想。侍奉小皇帝多年,他倒没觉出什么“难测”来,面前这位不言不语的太后主子可让他真真切切地体会了这四个字。
“今日陪陛下玩耍得可好?”突然,景砚状似不经意地开口。
申全又是一哆嗦,忙叩首道:“奴婢知错了!求太后恕罪!”
景砚微微一笑:“你可曾有错?瞧你主子今天多高兴。”
申全更怕:“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景砚止住他,道:“哀家知道你现在是七品的职衔,寻常内监、嬷嬷是奈何不得你的。但不知哀家可奈何的了你?”
申全惶恐地再叩首,急道:“太后主子折煞奴婢了!”
景砚见他惧怕,话锋一转:“哀家知道你是个恭谨的孩子,且对皇帝是发自内心的好,你们主仆相伴七年多,你对她的这份真心不逊于哀家。所不同的,哀家对皇帝是……关爱,你对皇帝是忠。”
她原本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