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那是自然,有姐姐这等高手,还怕我出不了师吗?”
“不语妹子就是一张嘴好使,”小谢从木架上取下只锦盒,将里面的龙脑香混着梗米,相思子一股儿都倒在了丝帕上,“这[梅花脑]用到今日,也只剩了这点子,回头咱们调治天下第一香的时候,只准成功不许失败,不然可真找不到品色如此上好的香材了。你看这些香片,色如云母,形似冰雪,那是龙脑香中的极品,所以也叫梅花脑。我这里还有些混了树脂的婆律膏,也是放了龙脑进去的,但总不如梅花脑的味道沉郁,浓而不散。”
看着小谢捧在手里的香料,我问道:“我看书上写龙脑也叫冰片,难道天下的香料铺子里竟没有比姐姐这些更好的了?”
小谢将丝帕包好,收进了盒子里,回头对我说道:“有自然是有,但远水解不得近渴,何况调治天下第一香的最妙时辰不转眼就到,怎么能平白耗费在收集香材上。”
“姐姐调治天下第一香,还缺几味料呢?不如咱们尽快凑齐了也好开工。”
小谢听我说得恳切,脸上露出喜色,走过来拉着我的手说:“好妹子,这世间也就只你一人是真心对姐姐好,这份心意我终是不会忘的。为了这天下第一香我苦等白檀十年,其间也把该用到的东西都收得差不多了,眼前只剩最后一味料最是关键,成败也就看它了。”
我看她说得郑重,一双眼紧紧盯住我。恐怕这最后一味料还要着落在我身上取,轻声问道:“姐姐有事尽管吩咐,我一定尽力而行,不叫姐姐失望。”
她眼中闪过赞许,一字一顿说道:“百草堂连慧手里有一味[断情草],你去讨来吧。”
再入百草堂,连心没有带我进[潞霖轩],转过几道竹篱,她直接将我迎进一座竹榭中。远远的,我看到连慧斜倚着绣墩,手里正举着株紫草端详。
连心挑开门口悬挂的青丝帐,我走上几步对着连慧拜倒。她全没有理会我,只是专注地盯着手里的紫草。
“天香阁谢姑娘给主上请安了,不知那几味噙香丸主上用得可合意。”我直起身,看向连慧,“谢姑娘说,等得了空还要亲自来望候主上。”
连慧眼波流转,视线从紫草调到我的脸上,“这可多谢她了,上次的香丸还没答谢小丫头,怎么敢让她亲自跑一趟看我老婆子。”
自从上次见过连慧,她还是冷硬不苟言笑,我跪在竹榭的青砖石地上,她丝毫没有让我起来的意思。
连慧低下头去,我顺着她的视线看着那株紫草,草苍绿,如欲滴翠,叶脉上错综密布着紫纹,三片菱形叶心中一朵小小紫花挺立。
不敢多看,我垂下眼盯着地上的砖缝。膝盖跪得久了,又酸又痛,老太婆似乎特别喜欢折磨我,我越表现得痛苦她越开心。
除了连汀,此人在我心底也属第一等变态。
“小丫头这次叫你来,有什么说的吗?”连慧老神入定了很久,才想起地上还跪着个我,终于开口问道。
我心中一阵龇牙咧嘴,面上装出恭谨的样子答道:“主上神机妙算,想来也早知道不语的来意,谢姑娘想求主上一味仙草,还望主上成全。”
连慧的唇边轻挑起笑意,点了下头,“老太婆算来也该是时候了,她要是再不张口,也真真是沉得住气。可惜,终究是差了火候…”
我听不懂她话里的暗示,只能默默听着,继续装深沉。
“小东西,你最近有没有见过连汀?她是不是美得很哪?”
连慧一连问了我两个问题,我每听到一个就寒半分。我为小谢进献药香给连汀,按理只该天香阁和娴月殿的人知道,何以百草堂的主上知道了,还要挑明了问我。
我盯着连慧的表情,一时拿不定主意该怎么答她。
“你怕什么,照实说老婆子又不会对你怎样,难道你眼中只有一个天香阁的小谢姑娘吗?”连慧的脸色暗了三分,话里已经隐然用身份压我。
连汀,小谢,连慧,这三个人我一个也惹不起,劳苦大众头顶三座大山,我得罪了哪个都够死个千八百次。
“我不敢对主上不敬,也不敢妄议娴月殿主上。”不说得罪连慧,说了得罪连汀,我干脆打起太极。
连慧嘿嘿冷笑了几声,拨弄着手里的紫草。
“小东西,你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吗?这人要是太明了,就透着股惹人厌的味儿了。”
…母夜叉发威,吾小命难保矣~
我在心底哀号了声,赶紧叩下头去,“请主上责罚,是不语莽撞了。”
“我只问你三句话,你老实答来。”
她冷冷开口,我脑门上顶着砖灰抬起头。
“第一,你最近可是见过连汀?”
我答声是,连慧点点头。
“第二,小谢丫头开始炼制天下第一香了?”
我又答了声是,连慧沉默了会儿,再度点点头。
“第三,你没有什么事想要问老婆子吗?”
连慧的第三句话问完,我心中如被钟撞。她,终究是比我高明得多。
不再掩饰,我冲她淡淡笑了起来。她先是一怔,随即也意味不明地笑了。
“既然主上让不语据实禀告,就请主上恕我无礼。”我说着,抖了下衣袖,一只绣工巧的香囊掉在青砖上,我捡起香囊,轻轻拉开锦绳倒转了手腕。
数朵凤凰花簌簌落地,艳红花瓣上兀自沾了几点露珠。
“不语身在天香阁中,日日研习香料,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