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听闻锦瑟的话,听她唤出今次见面后第一声文哥哥来,谢少文才恍然惊醒过来。他瞧向锦瑟,隔着她面上轻纱,已能想象她恳切焦虑的目光,她担忧的语调带着颤抖,是那般的为母亲心急而不平。
他又何曾不气恨?!听这崔公子竟说出仰慕来,当即便只道他还要攀咬自己母亲,又心恐这不知来路的崔公子是侯府敌对派来毁母亲声誉的,登时他便大喝一声,道:“给我堵上他的嘴!”
万氏闻言,见自己的儿子竟如此糊涂,竟一心相信身旁的女人,却完全不为自己这个生母考虑,她哪里还受得了。一时间气急攻心,一个恼恨便推了锦瑟一把,她明明感觉用不上力气,偏锦瑟就惊呼一声竟像是受到了大力推撞一般纤细的身子便飞了出去,直跌倒在了地上!
“姨母……”她倒下后那头上戴着的帷帽便撞飞了,登时露出一张清丽绝俗的面容来,她自地上强撑起身来,兀自定睛瞧着她,那面上神情是那般的无助,伤心。她的眸子中写满了痛心,无奈,不置信,还有一丝隐忍的怨怼,颤抖着声音道:“我知道姨母被恶人如此污蔑定然气愤,可姨母也不能……”
话未完,已是睫毛颤抖兀自别开了头,压抑了下到底没能忍得住滑过两串珠泪来!这样端的是楚楚可怜,隐忍委屈,良善可欺。
过犹不及的道理锦瑟是极清楚的,这会子若再毫无怨言,那便显得作假了,反是她这般隐忍的指责更叫众人和她站在一起谴责万氏。
众人见锦瑟被推倒,再见她这般模样,哪里不明白,姚家姑娘这分明是平日里就被武安侯夫人这个恶妇给苛待的狠了,这才会如此表现!本是多么温婉雅致的姑娘,多么尊礼知义的姑娘竟被逼迫的再难掩饰感情,这万氏平日里该是怎么样苛待的她啊!众人又哪里会不义愤填膺?说到底锦瑟是江州的姑娘,休说锦瑟祖父,父亲有恩于江州父老,单单万氏在江州地面儿如此欺负他们江州的姑娘,这便叫众人无法坐视不理。
登时那谴责的声音便再次响了起来,有那要冲英雄的更是挥舞着拳头欲上前去。
“怎能如此恶毒!好端端的竟就动起手来,简直是妇!”
“果真是不要脸,偷汉子不说,竟还如此欺负个小姑娘!”
“是啊,这什么人啊,简直就不算人!连畜生都不如!”
……
百姓们自是不会注重什么语言辞藻的,说出的话直接而难听,万氏何曾丢过这样的人,何曾被这样指点过?一时间满眼都是那些凶恶的面容,厌弃鄙夷的眼神,满耳朵都是那谴责的声音。
眼见赵嬷嬷将锦瑟扶起来,也鄙夷地瞪着她,眼见她的儿子此刻竟呆愣在一旁兀自瞧着姚锦瑟那贱丫头竟没过来护着她的打算,万氏只觉一阵闷,竟是气火攻心直挺挺地往后倒去,闭眼间尚且听到一声焦虑担忧的惊呼。
“姨母!”
万氏听到这声呼喊,直气的差点没再憋过劲来,到底心气儿耐不过身子不济,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谢少文见此忙上前扶起她,惊呼两声,“母亲,母亲!”
锦瑟这才焦虑地奔了过去,满眼蕴泪地哽咽道:“都怨我,都怨我,我怎能……怎能一时糊涂和姨母置起气儿来,文哥哥快将姨母送回寺里请济慈大师好好看看吧。”
谢少文听锦瑟的声音饱含了担忧,他将万氏揽起,这才瞧向锦瑟,见她眸中含泪,一脸内疚,谢少文的心头便是一痛。一方面怜惜锦瑟善良,一方面担忧母亲,更多的又是对母亲陷害锦瑟的痛心。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轻声安慰锦瑟,道:“怨不得你,是母亲……”到底是儿不言母过,纵使觉着将才母亲不该那般推锦瑟,可谢少文也说不得什么,他蹙眉叹了一声,才又道,“妹妹受委屈了……”
锦瑟没作答,那边姚文青也忙道:“文哥哥快送姨母回去庙里吧,将才我也是情急竟顶撞了姨母,真真是万分悔恨。我已是好了,文哥哥且快快用这担架抬着姨母,万不可耽搁了姨母的病啊。”
他言罢尚且往地上跺了跺脚,复又极疼般曲了下腿。众人见他这般,想着将才这姚家公子听到姐姐失踪都没能下得了担架,后来还是被逼的紧了才跳下来,便都觉姚文青是伤的极重的,如今他这般当真是以德报怨。瞧着这对姚府姐弟的举止,再对比那万氏狠心推倒小姑娘的作为,当真是叫人不知该如何感叹了。
“青哥儿也受了伤,锦瑟妹妹看顾着他慢走,我便先送母亲回去了。”谢少文这会子却没功夫琢磨更多,只匆匆和锦瑟交代了一句,便忙吩咐婆子将万氏抬上担架,由几个婆子架着匆匆往山下去了。
锦瑟目送着武安侯府的人抬着万氏前呼后拥地匆忙离去,眸光闪烁着担忧的泪光,心中却一片轻松,只一点她不甚明了,那副崔公子怀中的万氏画像是怎么回事?
将才她避到后头,当画像掉出来时便微微一诧,而文青已僵了身子,她安抚地拍了他的手,文青才勉强笑了,目光却盛满了怒火和焦虑。她本也以为那张纸是万氏污蔑自己的证据,却万没想到形势会陡然生出如此变故。听到赵嬷嬷的喊声,她也着实惊异了一下,更勿要说万氏了。之前看万氏迫不及待要搜崔公子的身,想来万氏是知道崔公子身上有一副画像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