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对是恰恰相反,一冰一火,碰撞交融,只差幕天席地,在哪里都是床了。方栖宁和裴泽去玩台球,还没走上楼梯,就听见低回婉转的喘息声。
方栖宁迅速转身,他实在没兴趣听活春|宫。
裴泽说山庄面积不大,实际上是五脏俱全,纯属主人的自谦。这几天里八人各有各的去处,方栖宁再没有看见裴泽拿出他的pad,他尝试着去寻找安装在各个角落的监控器,却是一无所获。
裴泽偶然看到一次,明面上没说什么,笑呵呵地牵着方栖宁在山庄里散步,模样很是愉悦,反倒叫方栖宁憋了一分气。
就是这么一次临时起意的散步,教方栖宁打消了温泉夜定下的念头。
还剩一夜就要返程,他整日整日和裴泽捆绑在一起,偶尔见到陆岸也是近乎公共场合,人人都在,不得空去和他私下说事。
花园常年落锁,只有裴泽过去时才会打开,青砖黑瓦,白墙下植了一丛格外艳丽的海棠。
临走近前,裴泽摸摸下巴,轻易下了决定:“那丛海棠的颜色也太不协调了,我看还是要找人重新设计一下。”
方栖宁倒是挺喜欢,与他据理力争:“我以为黑白灰只会存在你的房间里,没想到你还要让它扩展到整个山庄。”
他们谁也没学过园艺,对什么色彩搭配一窍不通,就着最原始的审美视图说服对方,最终方栖宁败下阵来,缘于裴泽这个人——
玩一些耍赖的话术,总是要比方栖宁在行的。
方栖宁放弃和他比较话术,越过那丛海棠花,也越过裴泽半个身位,走在前面。手机在他腰后震了一下,方栖宁低头看屏幕,发现是谢乔给他发了微信,语气黏黏糊糊,宝贝我好想你啊你什么时候回来。
紧接着下面跟了一条,再不回来我怕我忍不住给你的顾客开瓢了。
方栖宁笑了,正欲回复,余光无意瞟到右前方的长椅。
靠在椅背上的男人身体松弛,是典型的放松状态,肩头上伏着另一个漂亮的男人,正闭目小憩,睡得香甜。
钟遥靠在陆岸肩头,露出线条分明的侧脸。
他好半天才回过神,定定看了长椅上的两个人许久,陆岸扬起右手,虚虚罩在钟遥眼前,替他遮挡难得热烈的日光。直到这个动作出现,方栖宁终于得以确认,他没有认错人。
照理说他是没有资格为此触动的,但人总是自私又爱忆往昔,做的是杀敌一百自损八千的事。
恋爱哪有不磕磕绊绊的,但方栖宁非常幸运,他的第一段恋爱就是与陆岸一起。陆岸大他六岁,是一整个中学的时间,换言之,陆岸对于哄小孩十分有心得。
方栖宁有一个比他大三岁的哥哥,哥哥之于他更像朋友,而陆岸则同时扮演了兄长和恋人两个角色。十九岁在一起,二十二岁出国,从始至终,陆岸从未对他发过一次脾气。三年又三年,在风眼重逢,方栖宁说我不想见到你,也没能激起陆岸的怒火。
他更想拔腿就跑,但他只是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去,结束了这次临时起意的散步。
百种情绪在方栖宁脑内狂轰滥炸,酸涩是辅料,说到底不过是时过境迁的遗憾。小孩可以为丢了玩具不管不顾地放肆哭闹,然而陆岸不是玩具,方栖宁也不是小孩。
更何况分手是他主动提的。
“裴泽,”方栖宁慢吞吞地抬头看向身旁的人,“我可能劝不走他了。”
裴泽伸手蒙上他的眼睛,低声道:“没关系。”
待到两人慢慢走远,倚在陆岸肩头的漂亮男孩眨了眨眼,一睁开就是满目的金色。日光在他周围蒙上了一层浅金的光圈,灿烂又热烈。
钟遥有些迟疑,试探着开口:“陆老师,我可以坐起来了吗?”
陆岸不知正在思索什么,反应罕见地慢了半拍,一瞬后才答复他:“可以。”
在文娱界生存,靠的从来不是面皮,在孟明奕身边,靠的是入门级别的眼力见。钟遥恰好略懂一二,游戏中八人的关系,在他看来都很简单。
兔子一样的萧栩爱慕那个管不住下半身的奚路,裴泽是扮猪吃老虎的富二代,盛晨星是享乐主义至上的欢场老手,这俩人和谁都是逢场作戏,做不得真。
他身边这位陆岸陆老师,是和酒吧老板有旧是板上钉钉的事,目前看来大约是想再续前缘,拉着他做了一场好难看的戏。酒吧老板稍微难捉摸一点,说他和裴泽亲密无间吧,又透着点诡异的气氛,说他对前任旧情难忘吧,似乎又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钟遥从不浪费时间思虑,他很快先在方栖宁身上敲定了一个符号,名为瞻前顾后的标签。
孟明奕看重他什么呢,钟遥比谁都清楚,于是他习惯性地化身解语花,小心翼翼地问陆岸:“陆老师,这样方哥不是会更生气吗……”
他不由得感叹,原来业界的金牌编剧也不过如此,用如此老套的剧情铺陈开来,愚蠢又俗气。他是真心为陆岸解忧,他晓得陆岸能分辨真伪,孟明奕都忌惮三分的人,他恰到好处地示好,总不会有坏处。
长椅旁植了一排常绿的树木,一时间让人忽略四季更替,恍惚还在初春,实际已至秋末。
陆岸和他之间隔了半臂的距离,不紧不慢道:“你不觉得这样的戏码太陈旧了吗?”
钟遥心头一颤,面不改色地装傻,露出疑惑的神情。
“钟遥远,”陆岸唇齿一搭,平视着他,“并不难听,孟明奕让你改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