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姗当然不是我的初恋。”戴明月侧过了身子,撑着下巴打量龚小亮。龚小亮也打量他,目光在他身上逡巡,游走,戴明月穿着宽松的衣服裤子,领口敞开,脚上没穿袜子,他的脚伸在那棵金桔树花盆前,脚趾不安分地活动着。
龚小亮问他:“老实说,你爱过谁吗?”
戴明月哈哈笑,人往地上滑去,成了个脖子枕着沙发边沿半倚着沙发的姿势了。他说:“如果你说的爱是能让人去杀人的东西,那我没爱过。”
龚小亮说:“你可以对我说任何嘲热讽的话,我不会生气,也不会沮丧,你最有权力这样对我。”
戴明月咬了咬嘴唇,笑着说:“沮丧……听上去还挺有文化。”
龚小亮笑了笑,但那笑容瞬间就消失了,他摸着手背说:“大多数人的爱不是那样的,可能因为我天生就有暴力因子,天生是个很坏的人。”
“那大多数人的爱是什么样的?”
“就是可以为自己爱的人做任何事,想要和她在一起。”龚小亮摸着胸口,那里有些发胀。他说:“就好像一种东西一直存在在什么地方,一个人出现了,这种东西被唤醒了。”
戴明月又转过头来看着龚小亮了:“你愿意为蓝姗做任何事吗?”
龚小亮按着胸口,没回答。
戴明月接着问:“所以你是因为觉得她想死才杀了她?”
龚小亮说:“不是,我是因为她骗了我,她欺骗我的感情,我恨她……我爱她又恨她,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只好毁了她……”
龚小亮哭了。戴明月一拍他的膝盖,站了起来,抽了几张纸巾给他,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啊龚小亮!”他坐在了沙发上,说:“你说的那种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真的有必要被唤醒吗?我从来没有你说的那种感觉,我也活得很痛快啊,也没什么损失。”
龚小亮看着他:“你难道就不会想要和谁在一起吗?和她分享一些事情,聊天,看电影,闲逛,随便做点什么,或者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只是坐在一起。”
“所以我结婚啊,只是没结成。”戴明月一看四周,说,“你不要说得好像我们两个在谈恋爱一样。”
他拿起了茶几上的手机,问龚小亮:“是吃夏威夷披萨吧?”
龚小亮擤鼻涕,擦眼睛,问他:“有别的口味吗?”
戴明月调出了叫外卖的应用,龚小亮凑过去,两人挨着找了好久,最终决定吃川菜,叫了一份毛血旺,一份水煮牛蛙还有两碗凉粉。
十九中放寒假的头一天晚上,学校组织老师们聚餐,晚上十一点多,龚小亮接到了戴明月的电话,他喝多了,没法开车,打车回来了,下了车,挪不动道了。龚小亮本已经睡下了,挂了电话后,匆忙穿戴好下了楼。
戴明月就坐在小区门口的路灯下,裹紧了大衣,缩着脖子,竖着肩膀,双手c-h-a在腋下打着哆嗦。龚小亮小跑着到了他跟前,把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缠到了他脖子上,戴明月一看他,嘴巴张开了,先打了个酒嗝,接着才大声说起了话。
他道:“我不冷啊,我喝了很多酒!酒能热身体啊!”
他确实喝得有些多了,一身的酒味。他还诧异地说:“你还真下来了!”
龚小亮拽了拽他的胳膊,没能把他拉起来。戴明月又沉又熏人。他的一举一动还变得很慢,他冲龚小亮眨眼睛,上下眼皮好一阵才碰到,才又撑开,他冲他笑,嘴角先是往边上扯,花了很长时间才终于扬了起来。他看人的眼神也迟迟钝钝的,说话倒很干脆:“你睡了吧?睡了还下来?”
龚小亮说:“上去吧。”
他把戴明月冻得发红的手塞进了他的大衣口袋里,揽着他的腰半抱着他让他站了起来,可戴明月脚底无力,站得歪歪斜斜的,身体一大半重量全压在了龚小亮身上。龚小亮扶着他往小区里走,戴明月不禁连声夸他:“龚小亮!你对我也太好了吧!我打电话给你你就下来!”
这话才说完,他打了个响亮的喷嚏。龚小亮抓下脑袋上的毛线帽扣到了戴明月头上,这一下把戴明月的眼睛给遮住了,戴明月索x_i,ng把帽子拉得更低,盖住了鼻梁,他乱笑着说:“你可能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龚小亮一看他,把帽子往上拽了拽,给他端正地戴好了。戴明月的眼睛露出来了,他转动眼珠,只笑着,不说话了。
两人进了公寓楼,进了电梯,龚小亮问他:“你想吐吗?”
戴明月点了点头,竖起食指往天上指:“我忍得住。”
龚小亮把他脖子上的围巾松开了些,戴明月一瞪他,生气了:“这样就忍不住了!你系紧点!”
龚小亮哭笑不得:“你是水阀啊?”
戴明月还瞪着他,龚小亮没辙,只好把围巾重新弄紧了,这回可能太紧了,戴明月只能仰着脖子喘粗气,电梯有些慢,到了十二楼,戴明月还没跨出电梯,没忍住,头往前一伸,吐在了过道上。龚小亮赶紧把他从电梯里拉出来,开了门,先把他安置去了沙发上,解了围巾,脱了大衣,拿来个脸盆让他抱着,接着他找了些旧报纸去收拾门口的呕吐物。他没关门,时不时听到屋里传来干呕的声音,等他收拾完,进去一看,戴明月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一条腿和一条胳膊挂在了沙发外,脸盆里干干净净。
龚小亮把戴明月的鞋子脱了,去厨房泡了杯茶,他往热茶里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