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不停的喝水、捂盖和擦拭,秋分的额头终于没有起先那么的烫手和骇人,只是身子仍然冷的直发抖,口中还在不停的说着胡话:
“婢子好没用……等袁家女郎嫁过来……小郎就不会……不会受苦了……”
徐佑皱起了眉头,也是在这时才从以前那个徐佑的记忆深处找到了一点关于某个女人的影子。他呆坐了片刻,脑海中闪过了一道光线,似乎从重生以来所面对的这个困局当中找到了一条走出迷雾的途径。
这才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徐佑起身回里间取来自己的被子,将秋分抱靠在怀里,然后用被子紧紧裹住两人的身体,就这样依偎着用体温为她取暖。
窗外明月高悬,清凉的月色越过墙壁,越过树梢,将那一抹微弱的亮光照射在床前的方寸之地,距离床上的两人紧紧一步之遥。
偏偏这一步的距离,让徐佑和秋分待在黑暗之中,一如他们此时,相依为命的人生!
“水,水……”
秋分发出虚弱的呼声,徐佑正端着一碗温水掀开帘子走进来,外面的阳光沐浴着他的肩头,仿佛在身后升起了一轮佛光。他快步走到床前,侧身坐在床沿边上,轻轻托起秋分的脑袋,低声道:“醒了啊?来,喝点水。”
秋分微微张开眼睛,看到是徐佑后,强撑着要起身下床,被他伸手按住,道:“额头刚不怎么烫了,乖乖躺着不要乱动。”
“……小郎,我是不是要死了……”
徐佑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道:“傻话!只是着凉而已,什么死不死的。”
“可我,我没一点……力气……”
“来,张嘴,听话!”徐佑喂着她喝了几口温水,轻笑道:“平时力气那么大,哪里像个弱质芊芊的小女娘?还是这会没有了力气,看上去才像有点像个女娘的样子嘛!”
秋分撅起了嘴巴,气喘吁吁的道:“小郎,你……你捉弄我……“
徐佑知道人在生病的时候最为脆弱,不管是心理还是身体,都会因为意志力的衰退而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所以尽可能的在言语间表现的若无其事,让她感觉到发自内心的放松和平静。
很多时候,心理作用,会比药物作用更加的明显!
果不其然,说笑了两句,秋分的精神有了长足的好转,望着徐佑温和如玉的眼神,突然低垂着头,道:“小郎,你照顾我了一整夜,是不是?”
徐佑不用听都知道秋分想说什么,道:“跟你衣不解带的照顾我一个月比起来,区区一夜算不上什么。 对了,忘了跟你说件喜事,今个一早听到大雁的叫声,我突然想到赚钱的法子了。”
“赚钱的法子?”
秋分一时没明白过来,道:“小郎,你要做买卖吗?可咱们哪来的本钱……”
“做买卖?哈,也可以这样说。”徐佑笑道:“不过这次的买卖跟别的买卖不同,不仅不需要本钱,而且保证一天之内赚够咱们今后一两年的全部开销。”
秋分沉默不语,天底下哪有什么买卖是一天内就能赚到大钱的?她虽然从小衣食无忧,但毕竟身份低贱,不似自家小郎君对钱财经营之事一无所知——要是做买卖这般容易,世上哪里还会有穷人呢?
徐佑当然看的出秋分的疑虑,但他并不解释,道:“等有了钱,咱们就可以雇辆牛车一路游玩去钱塘,说起来我长这么大,还很少离开过义兴郡,也就几年前去过一趟吴郡,但也只在吴县小住了几日,不知道钱塘有没有别人说的那么繁华锦绣……”
秋风被他笃定的神态感染,不再去想赚钱的法子现不现实,心里也在暗暗憧憬:听闻钱塘湖水波潋滟,最是动人,今生今世能看上一眼,便也知足了。
照看着秋分再次睡下,徐佑坐到屋檐下悠闲的晒着太阳,宽大的衣袍敞开着领口,伸手进去轻轻的抓着痒痒,很有几分前世里魏晋时期竹林七贤的风采。
袁家女郎……
徐佑抬头望着太阳,眯起了眼睛:好像是叫袁青杞吧?
说起来他虽然融合了徐佑的记忆,但记忆这种东西,有的深沉些,有的却比较模糊,更有的如果不是特意去回想,根本不知道藏在脑袋的哪个地方……所以重生以来的这段时日,先是在病榻上饱受折磨,紧跟着就是陈牧闹事,又没了食物来源,当温饱已经解决不了的时候,哪里还能记起来那个已经跟他定了亲事的袁家女郎?要不是昨晚秋分烧的糊涂提起来,他几乎都要忘记还有这么一回事。
不错,他的赚钱大计,全要着落在这位袁家女郎身上!
徐佑望着大门,如果他估算不差的话,他病体痊愈的消息一定传到了陈郡袁氏的耳中,所以对方必定会在这一两日内来拜访自己,到时候就可以好好的谈一笔生意,想来以袁氏的门风做派,出手不会太吝啬才对。
太阳渐渐的挪过中天,阳光也变得炽热起来,徐佑起身过两三次,回房给秋分喂水,其他时间都静静的坐在凳子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时不时的瞧着门口的方向。
午时,申时,酉时,时间从来没有这么慢过,但也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快过……
夜幕再一次降临,秋风吹着树梢的枯叶,将凉意悄然送入衣襟的内里,徐佑搓了搓手,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