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再开口,津津有味吃我的馒头,直到所有东西都吃光,喝几口茶之后,
才道:「我现在要去找杜归山,你来不来瞧热闹?」
他想了一下,苦笑地摇摇头道:「天知道我多么想去,但我却不幸是穿制服
吃公家饭的人……」
我用筷子夹一颗金粒给他,大约三钱重吧!
我笑笑说:「我的账我自己付,如果不够,算你倒霉了,再见……」
直到我站在「锋庐」门口,我才想通了为何我不敢放下五两或十两金子。
原来因为我感觉到卫远那家伙表面虽然圆滑,但骨头其实很硬。如果我钱留
多了,他一定会觉得是一种侮辱,但我为何追想这件事?我为何要关心他的感觉?
锋庐的大门跟一般豪门巨宅的大门没有什么分别,例如正中大门永远是关着
的,平常日子家人出出入入,总是在侧门,除非是来了圣旨或特殊身份的大人物,
才大开中门迎接。
当世之间,还有什么人可以使杜归山下令大开中门迎接的人物?
侧门内走出一个像门房之类老人家,双鬓皆白,老眼略见昏花。然而两边太
阳穴高鼓,动作脚步缓慢而不是老态龙钟。
这老家伙装蒜装得不错,可惜碰上我艾可,他再假装也不行,我根本连他擅
长的三种武功绝艺一眼就瞧出来了,他怎么可能瞒得过我?
我向那老人家点点头,道:「我就是艾可,你一定听见过我的名字,但你呢?
叫什么?」
老人家讶然道:「我应该听过你的名字?」
我笑脸不改,道:「当然应该之至,你家主人的独生儿子死于我刀下,这个
消息难道你们还没有收到?」顿了下,我又道:「如果还不知道此事,那我就先
到别处去,迟些儿才来。」
老人家深深叹口气,眼睛忽然不再昏花而是炯炯有神,腰肢也挺直得多,道:
「艾姑娘,千万别走,老奴杜千左,我看着小主人呱呱堕地直到长大,所以听到
这个不好消息,心里很痛苦。」
我淡淡地道:「但你们有没有想过杜水南加诸无数人家的不好消息呢?人家
难道不痛苦?」
杜千左道:「我不敢反驳姑娘,你肯不肯听听敝上的看法?」
「那最好不过了!」我说:「我根本就想找他的,如果你说他不在家,我反
而会失望。」
他作个请我入屋手势,并先行引路。
杜家的后花园占地最少有五亩之广,右边有一块数十丈方圆的草地,边缘处
有座亭子。
那亭子内已经有两个人,远远与我对瞧。
他们都是五六旬以上的老者,其一装束与杜千左一样,个子比较高大。另一
个高瘦老者样子冷峻而又清俊,手提一剑,他的样子使我不禁记起了「狼公子」
杜水南,不过我敢打赌,他年轻时一定比杜水南更俊美。
此人果然是「千锋一剑」杜归山,号称为江南剑。
这时我已站在草地中央,杜归山也独自来到我面前两丈处停步,他手中之剑
居然长达四尺二寸,剑鞘镶金嵌玉,名贵崭新得好像刚刚制成的。
他冷冷打量我好一阵,他的眼光和表情都使我胸臆中隐藏着的雷霆之怒
有增而无丝毫减少。
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只有像他这种父亲,才会教养出残忍恶毒如杜水南
那种宝贝儿子。
我并不在乎他的注视,关心的只是那杜千左。这厮刚刚奔到亭上跟杜千右会
合说话。
杜归山不动,我也不必急着动,他不开口,我更无必要先说话。因此我们像
两具木像一样对瞧,却许久不言下动。
终于,杜归山说话了。他道:「你肋下挟着的莫非真是夜鸣刀?」
我颔首道:「对,你眼力还不错。」
「我应该不会瞧错。」他声音冰冷无情得有如他的扑克面孔。「我纵横湖海
之时,神刀铁胆徐龙飞已经退隐,他的后辈对我很尊敬,所以我极遗憾不能见识
夜鸣刀的威风,你虽也挟着夜鸣刀,虽然也杀气迫人。但可惜你终于竟是个
女孩子。如果你是个男子汉,我就不至于失望遗憾了。」
我清楚他并非真的失望,而是想激怒我,所以并不反驳一语,只淡淡一笑,
当作回答。
不过我要怒气一发,可就不管他是天皇老子或者什么东西了。虽是如此,但
我对敌时仍然小心翼翼,绝计不肯大意。
他身子微移左方,我的脚几乎此他还快,已踏在东方阴宫「风天小畜」位置
上。古语说「盛名之下无虚士」,这话实在不错。如果我不是占到「风天小畜」
一步先机,接着转到阳宫干位的话,我知道必定会被他一轮旭日似的快剑,一共
六六三十六剑,杀得遍体流汗,弄不好可能还被刺中三五剑,即使不死,那可也
真够瞧的了。
他的剑锋如风驰电掣,每一剑都距离我肌肤不超过两粒米擦过。从前每个人
出手时,在我眼中以及感觉中,都太过缓慢迟钝。我觉得甚至可以在他们每一招
每一式之间,点上支烟或喝杯酒。
然而这个杜归山次使我没有这种感觉,使我不能不用尽全力力争先机。
我脚底下跟着已从「干位」一走阴宫「水火未济」,二走阳宫「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