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b座楼下,肖如君已经不抱任何期望了,他只感觉离他越近一分,心里那种空空的下坠的感觉便越多一分,只等待最后的宣判,或许才能让他轻松一些。他缓缓地抬起头,伸出手指往上数了九层楼,咔哒,好像黑暗的房间被突然打开了电灯开关一样,肖如君的眼睛亮了。
孟祈年一个人呆在工作室里,正把品牌们要他退回去的衣服一件件打包起来。电脑里不断传出新邮件到来的声音,孟祈年不用看,也知道那些邮件上都写着什么。这波脏水来的让他措手不及,即使要公关,现在也绝不是一个最好的时机。但娱乐圈和时尚圈就是这么一个敏感又现实的行业,你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驳一句,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墙被众人推掉。他见识过太多,但他真的从来没想到自己的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这么始料未及,这么无妄之灾。
他当当心心地将不同品牌的衣服和配饰分开,按照各家独特的要求打包整理好。很久没有亲手做这些事,孟祈年却也并不觉得难过,他喜欢和时装接触时的那种安心感,是它们一步步引领着他走入这个行业,他又怎会嫌弃和它们如此亲密的接触呢?再说是他自己要支走所有员工的,他给他们放了无限期带薪假。
门铃突然响了一声,孟祈年耳朵猛地一动。找错了吧,他想。
谁知门铃再次不甘寂寞的响了起来,一声,又是一声,明显是看见里面亮着灯,故意来找的。孟祈年烦躁地站起来,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这只丧家之犬呢?他迈着长腿跨过地上摆满的衣服,三两步就走到门口,看到玻璃大门外,站着一个瘦瘦高高的人。
肖如君双手c-h-a在牛仔裤的口袋里,局促的冲他笑了笑。
孟祈年紧绷了好几天的神经,突然就软了下来,好像心里一直有个鼓鼓的气球,被扎了个洞,就这么不由自主的瘪了下来。他忍不住偏过头并扬起那一边的嘴角,真的是要被这个人打败了。
电子门又咔哒一声吸合上,肖如君跟着孟祈年走进室内,震惊于眼前的满目狼藉。
孟祈年的随意地挥挥手:“自己找地方坐吧,我也用不着特意招待你了吧?”
肖如君想我倒是想自己招待自己,你也得给我个地方啊。所有能坐的沙发凳子椅子全都满满的堆着东西,肖如君只好挪了挪脚边的衣服,在地毯上找了个空盘腿坐下。
孟祈年有一搭无一搭的继续收拾东西,一边偷偷打量肖如君。他大概也知道为什么他这时候回来找他,不过来的这个时间倒是挺特别的。
肖如君不知所措地舔了舔嘴唇,心想你咋也不说话啊,你难道不问问我为什么来吗,沉默很尴尬的啊喂。他突然发现,一旦孟祈年出现在自己面前,他那些胡思乱想邪思杂念就什么都没了,单单只是看着他,就已经叫他心满意足了,连本来应有的尴尬也感觉不到了,即使两人都不说话,在这个单独相处的空间里,也能很舒服的存在下去。时间就在肖如君疯狂组织语言却不知到底该说些什么的犹豫中溜走了,回过神才发现,原来不说话也并不会让两人觉得难堪。肖如君突然觉得这个发现很神奇,他迫不及待的跟孟祈年分享了这个发现。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两个就算不说话,也不觉得尴尬?”
他好像并不知道这是他今晚对孟祈年说的第一句话,在他心里,他有千百句想跟孟祈年说的话都已经演练过一遍了,所以他这句话的口气非常自然顺畅,好像两人前面已经说过很多话了一样。
“嗯。”孟祈年淡淡地接到,好像两人真的已经聊了很久一样。
虽然内心都有很多想要问对方的话,但真的当他出现在身边时,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你在身边就好了,就是一切了。
孟祈年的回答莫名给了肖如君一种“打开局面”的信心。小场面,他对自己说,都能hold住。
他往孟祈年的方向探了探身子,道:“那个……我都知道了,你还好吧?”
挂烫机的烟雾里,肖如君看不清孟祈年的表情,心想他要是就回自己个“还好”,那下面可怎么接着聊?
但孟祈年毕竟是孟祈年,那种胭脂俗粉的回答,孟祈年不屑一顾。他把挂烫机的烫头往架子上一挂,非常诚实的答道:“客户解约,员工遣散,就差公司倒闭,你说我好不好?”
“那必然是不好!”肖如君仿佛是个捧哏。
“你大半夜跑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的?”孟祈年刷刷刷拾起肖如君旁边扔着的衣服,不动声色地离他近了一些。
“倒也不全是……”肖如君顿了一下 ,还是决定把那件事告诉他,“其实,之前那篇有洗白你嫌疑的文章,原本是我写的。”
孟祈年脸色如常的叠好一件衣服,连头都没转:“我知道。”
“你知道?”肖如君失声叫到,那自己还搁这装啥装?
“毕竟营销号背后都是有公司的,你那个同学,应该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守口如瓶。”
肖如君感觉孟祈年的话简直像一只无形的冷箭s,he在自己胸口上,亏他还以为闻征明能瞒的挺好呢,简直是大骗子!大骗子!
肖如君这下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某种程度来说,孟祈年现在这个下场,自己也是出了一份力的,谁能想到事情非但没有向好的方向发展,还一路急转直下了呢,真是日了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