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悦呆呆的听着,直到感觉到胸腔里的心脏跳动的力度大到几乎都要发痛了,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屏住了呼吸,而当他连忙吸气的时候,一声哽咽措不及防的泄露了出来。他下意识的用手捂住嘴巴,却发现脸上已经是一片冰凉的潮s-hi。
二十多年来,他一直把韩母当成自己的亲生母亲一样的敬爱,谨小慎微,从不敢不听话。韩母平日里对他不冷不热,感觉就像朋友家的孩子来韩家做客时的那种态度,他知道自己比不上韩母的亲生子女,但他总觉得自己多多少少在她的心中还是有一点分量。
可到底还是没想到,自己努力了这么多年,到现在,在韩母的心中,他依旧是个外人,不,连外人都不如,她看不起他,厌恶他,反感他,甚至恨不得他死。韩悦觉得自己的心瞬间冻成了冰,寒冷的彻彻底底,一股一股的寒气从心脏里渗出来,一直冻到手指尖,浑身都麻木得僵硬了。
韩悦的母亲是高级妓.女,当初生下他是为了养儿防老,并没有想着借机要挟韩父什么,不过等真当了母亲后,却因为母子天x_i,ng,非常的疼爱小韩悦。
她还活着的时候,一直带着韩悦住在位于市中心的寸土寸金的高档小区。然而,即使住在这里的成年人更加矜持,更懂得如何维持表面上的和睦,敏感的小韩悦还是从别人异样的眼神和小区里小孩子的排斥中,明白了自己母亲的工作并不体面。
小区里就没有人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和他交流,连话都不愿意和他的说,而小孩子并不会去思考为什么父母不许自己和韩悦玩,只是顺理成章的开始孤立他,一个被所有人排斥的异类,总能起到团结群体的作用。孩子们自发的聚在一起编儿歌骂他,远远的跟在小韩悦的身后唱着,这些儿歌中的有些词那时他还听不太明白,却直觉的知道那不是什么好词。
多奇怪,小孩子的残忍似乎是一种天x_i,ng,不管他们的父母是没有什么文化的农民工人,还是高学历高薪酬的白领金领,不管他们是住在棚户区朝不保夕,还是住在市中心的豪华公寓锦衣玉食。排挤,贬低,辱骂,这些东西对于小孩子来说似乎是生来就会的,不然那些层出不穷朗朗上口的,用来羞辱他的儿歌是从哪儿来的呢?
每次韩悦出门的时候,后面都跟着一群一边唱一边笑的小孩子。如果他不理睬,那些孩子会一直跟在他后面唱,一旦他回头,就会像看到怪物要扑过来一样尖叫着后退,可如果他忍不住和他们打起来,即使到最后受伤最重的是他,他的母亲也要带着他挨家挨户的向孩子的家长卑微的道歉。
撒泼骂街的事情自然不会出现,但是那些衣着讲究,说话轻声细语,用词文雅的家长们,就那样疏离冷漠的站在自家的门口,像是警惕着什么似的,紧握着门把手,只把门开一个小缝,或冷漠的说一句“没事”就当着母亲的面把门关上,或者带着轻烟一样朦朦胧胧的轻飘飘的不屑告诉母亲,要好好教育孩子,多看看书,学习学习礼义廉耻,住在这种地方,就要学会最起码的文明礼貌,然后不等母亲再说什么就把门关上,这种场景,小韩悦看在眼里,就觉得好像被人狠狠的扇了好几个耳光一样。
而现在,听到韩母说的这些话,韩悦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那些恶毒的字眼从耳机里冒出来,像是一个又一个的巴掌,狠狠的扇在他的脸上,扇得他头昏眼花。
算了吧,算了吧,他早该想到的。韩悦心灰意冷的想着。自己早就不该如此自欺欺人的把自己看做是韩家的一份子。对于父亲来说,自己是一桩丑闻的延续,对于母亲来说,自己是她的丈夫出轨的证据,对于他的三个哥哥姐姐来说,自己则是不要脸的女人生下来破坏了他们完美的家庭、将来还要争夺财产的敌人。他们没有打骂过他,但是这么多年的冷暴力,那些冷漠,无视和只是稍加掩饰的不屑,难道还说明不了问题吗?
可悲的是,他这么多年一直小心翼翼的讨好着韩家的每一个人,梦想着自己能够和他们成为真正的家人,放弃了自己的梦想去做他们希望自己做的事情,而到了最后反倒被人猜忌被人鄙夷。
还是离开吧,他本就不该是一个豪门子弟,那些大家族的恩怨也不是他应该参与进去的。而且,现在二哥韩思辉已经成了韩思辉的掌门人,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他如果再不知好歹的留下来,让人以为自己想瓜分点什么好处,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妈……不,韩夫人,请您放心吧。”韩悦苦涩的说,“我,我明天就辞职离开韩氏,从家里搬出去,不给您添堵。”
“你做了那么多的恶,还想全身而退吗?”
韩悦只觉得眼皮一跳,突然间有种汗毛倒立的感觉。
“韩悦,说起来,享了那么多年的福,你也该去陪陪你的亲妈了。”韩母冷笑着扣了电话。
耳机里传来滴的一声表示通话中断,韩悦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茫然的看着雨点打在挡风玻璃上,一部分被雨刷器刷走,剩下的则因为飞快的车速顺着玻璃甩出车窗。
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第一次感到把车开得这么快很危险。韩悦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双臂,伸手想把定速巡航关上,然而在他按下关闭键之后,车速没有发生一点改变,依旧固定在120迈。韩悦以为自己没有按下去,又重重的按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