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映庐觉得这个节日很有意思,瞧着街头热情的少女嬉笑着将一大捧星子般的六月雪不由分说地塞进一位惊慌的少年的怀中,他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陈郁川站在他身旁,看着他乐不可支的模样自己也忍不住弯了眉眼,谢映庐却忽地转身伸手捂住了陈郁川的眼睛,说道:“阿川哥哥不准睁眼睛。”
陈郁川应了一声,顺从地闭上了眼睛,不过片刻又被谢映庐伸手扯了扯衣角:“可以啦。”
睁开眼睛的陈郁川还有些愣神,却冷不防被一束递到面前的红扶桑晃花了眼,他先是一怔,继而浅浅笑开:“小九儿去哪里摘的?”
谢映庐抿了抿唇,这就是他方才在街边偷偷摘的一枝扶桑,他又将手里的花枝往前递了递,陈郁川抬手接了过来,笑道:“我没有花来送给小九了。”
谢映庐一时也只是笑:“那也无妨的,我就是想送给阿川哥哥。”
从小到大谢映庐也不知送了陈郁川多少回花,陈郁川低眉瞧着手中颜色艳丽的红扶桑,嘴角绽开个意味深长的笑:“虽然没有花……我倒是想起个可以送给小九的东西。”
谢映庐微微睁大了眼睛:“什么东西?”
“现在还不能给,再……”陈郁川微微蹙起眉头思索了片刻,方才郑重道,“再过些日子就是了。”
谢映庐“啊”了一声,小小嘀咕了一句,“还要等啊。”
少年脸上带着些许的委屈之色,似乎是对自己被勾起了好奇心却又要强压下去很是不乐意,陈郁川笑着伸手揉了揉谢映庐的头发,“若是好的,多等些时候又有什么关系?”
……还是觉得被敷衍了。谢映庐应了一声,跟在陈郁川身侧随他一同往前走去,不时便要抬起头来望着他,一双凤眼里满满都是“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快告诉我”,陈郁川看得好笑,难得起了几分逗弄小孩儿一般的心思,更是压着不肯说了。
谢映庐被他这么一逗倒是更好奇了,心里头痒痒的,他在街头买了一小包栗子糕,先捧到陈郁川面前,眼巴巴地望着他:“阿川哥哥吃?”
陈郁川笑着揽过他往城外慢慢走去,“不吃,留着给小九。”
“嗯?……真的不要啊……”
暮色渐浓,天边云霞层卷,月牙在群山后若隐若现,身侧不时有小小幼童笑闹而过,他们便往一旁让一让,轻声说着话慢慢往城外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声明:六月六的天贶节起源于宋真宗。这个皇帝非说这天来了个神仙送了他天书……
☆、番外三
十月初八,宜嫁娶,忌破土。
这一日王府与将军府上喧闹异常,处处张灯结彩,府里洋溢着的喜庆气息竟好似要过年一般的热闹——
因着这一日有件大喜事,小世子与小陈将军要成亲了。
大庆并不忌讳男风,只是许多人仍将此事当做年少轻狂时犯的糊涂,虽有契兄弟一说,可这兄弟长成之后却都是要各自成家立业的,故而有脸面的人家几乎是没有男子共成一家的说法的。
只是这两位却是一早就认定了只肯同对方良缘永结的,两家家主也是都许了的,不过早两年时陈郁川随父北征,后来谢映庐又忙着长江水患一事,便耽搁了下来,直至谢映庐满了十九才为两个孩子办了这一场婚事。
他二人同为男子,自然说不上谁嫁谁娶、谁接谁迎,两家在城郊另辟了一处宅子用以成婚,酉时过半,两家府上便燃了百响的鞭炮,两位新郎骑着头扎红绸的高头大马各自从府门中悠然行来。
行至长街,两位主角才算是打了三日来的第一个照面,却见彼此均是身着玄端礼服,衣袍上赤色蝠纹随风翻飞,腰间束着同色祥云纹宽腰带,腰侧一块龙凤呈祥玉,陈郁川黑发以鎏金冠束起,谢映庐年龄不足,满头乌丝便以玄色织红锦绑了,颇为轻盈。
二人一同抬手微微勒马,谢映庐扭头看着陈郁川,眼底绽开暖暖的花来,这位小世子的口才比之其父可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只是此刻却像是个呆呆的小孩儿一般,除了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陈郁川也不由得弯了嘴角,他朝谢映庐伸手道:“小九,走吧。”
谢映庐也伸出手来同他交握了一下,然后二人便纵马往城郊而去,一路皆是红绸缠枝,几乎小半个帝京城的长街上都点起了花灯,将他们走的这一条路照得明如白昼,醉芙蓉更是一路从街头铺到了街尾,数十人纵马跟在后头踏花而去,只觉处处留香。
行至城郊大宅,谢映庐与陈郁川一同翻身下马,陈郁川伸出手去牵着谢映庐与他阔步往院内走去,两家父母分坐主屋两侧,见着两个孩子手牵手地走进来,也都是露出了笑颜。
此刻已是戌时,天际晨昏相交,正是良辰,陈郁川同谢映庐一同行过三拜九叩之礼,便算是礼成了,颜延之看着两个学生,也微微笑了,偏过头去与张彦轻声说话:“你瞧陈郁川那孩子多能等,哪像你……”
张彦神色不变,淡淡道:“十六岁我已是嫌晚了。”
“……!”颜延之气结,觉得这男人已经毫无廉耻之心,遂扭头过去不再与他说话,张彦便伸手去握住颜延之的右手,颜延之曲起左手手指敲了他一下,便不再管了。
却说这头陈郁川与谢映庐既是同为新郎,便是要一起去敬酒的,这宅子里虽只请了两家亲近的亲朋好友,却也摆了十来桌。陈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