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栾扭头看了眼长廊,唤了几声都没见着叶知昀人,以为他先去大堂了,便快步下了楼梯。
等叶知昀的神智稍微清醒一些时,四周一片黑暗,伴随着模模糊糊的嘈杂,刚打算站起来,手腕却被禁锢住,他的内心简直惊涛骇浪,抬起沉重的双手,只听一阵锁链的碰撞声响。
是潘家人抓的他?还是程嘉垣?他们想做什么?
叶知昀压制住混乱的思绪,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里是长安,他是燕王府的人,对方不可能直接杀了他,他若是失踪,一定会引来燕王的追查……
正想着,外面的声音却渐渐放大,夹杂着说话和脚步声,盖在头顶的黑布哗啦一下被掀了开。
明亮的光线一下子照s,he进来,叶知昀不由眯起眼睛,等适合了才真正愕然起来。
他现在居然被锁在一座黄金打造的笼子里,处于看台上,而下方是一片黑压压的人群,竟似衣着光鲜的饿狼,各色目光齐聚在台上。
第7章
站在金笼子旁边管事大声向台下宣告:“这就是今晚第六件商品,并非器物,而是一个可供驱使的活人奴隶,还是如先前一样,价高者得!”
少年一袭白袍如冰雪铺散,绸缎般的长发倾泻在身上,手腕被叮当作响的锁链铐在笼柱上,迫使他不得不跪伏在地。
在烛火通明的映照中,他的眼角的小痣格外清晰,眼眸黑白分明,仿佛隔绝了声色,反而格外吸引众人的瞩目,勾起将其占为已有、贬落尘土的凌辱欲。
更何况,暖春阁已经很久没有将奴隶放上台面贩卖,能够买下这个奴隶,也是对于自身地位的彰显。
一时之间,大堂里喧嚣至极,各种喊价声节节拔高,也不管什么斯文礼数了,这里本就是勾栏地,放开了耳目之欲,只见一片争抢和粗俗的喊声,甚至还有人爬上台来,试图去抓少年,却被旁边的看守狠狠抽开。
叶知昀没有管台下哄乱的众人,而是在想这里应该是暖春阁的第几层,沈清栾要找来得花多少时间,背后又是谁在捣鬼。
他若是真成了奴隶被贩卖出去,烙下奴印,无论原因如何,此事一旦传到外面,叶家原来就声名倒塌,这次他以后更会无法在书院立足。
不杀了他,而是毁了他,并且借他人之手,撇得干干净净,对方的心思真当歹毒至极,联系今日在书院发生的事,他实在是没有想到程嘉垣的手段会如此下作。
“我出一千两买下他!”一道声音在人群中炸响,这个价码实在匪夷所思,众人齐齐惊叹。
叶知昀还从来不知道自己值这么多银子,抬目看过去,一个年过半百的肥胖男人报了价码,正立在人群捻胡而笑,显然是很享受众人的目光,紧接着便向少年望来,眼神中满是贪婪和 y- in .邪。
笼边主持拍卖的管事大喜过望,“不愧是齐员外,果然出手阔绰!”
齐员外拍了拍手,两边的侍卫立刻将几盘晃目的银子端上前,他颐指气使地对管事催促:“银子在这里,还不把人交给我?”
管事一边谄笑,一边连忙摆手对护卫吩咐:“快快,把人放出去交给齐员外!”
趁着护卫拿出铜钥打开锁链,叶知昀一挣开束缚便向外冲去,躲开护卫抓来的大掌,对方怒骂了一声:“小崽子!你还想往哪跑?”
叶知昀使力一推笼子,偌大的金笼倾斜,护卫连忙躲避,随着笼子向一侧轰隆歪倒,底下众人一阵哗然,齐员外恼怒地指挥侍卫:“快抓住他!”
少年在混乱的看台上躲闪抓捕,可对方人数太多,前后围来,扣住他的肩膀便将他往齐员外面前提去。
齐员外持着折扇在手掌里拍了拍,浑浊的眼睛盯着少年,却是对管事道:“你这里的奴隶不太听话啊……”
管事连忙应声:“齐员外放心,有的是办法让他听话……”
“我不是奴隶,而是被歹人抓到此处。”叶知昀打断管事的话,他没有再无用的挣扎,径直迎上肥胖男人的视线,“按大晋律,胆敢贩卖良民为奴者,将良民当奴隶驱使者,轻者流放,重者当斩!买下我,你确定还能有命活着?”
齐员外的脸色微微僵硬。
叶知昀道:“更何况,长安乃是都城,天下脚下焉敢视王法为无物?你还把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场面逐渐静下来,管事脸上的笑几乎挂不住,一边指挥护卫堵住少年的嘴巴,一边向齐员外解释:“没有的事,他那是失心疯胡说八道……”
齐员外刷地将折扇合上,管事立刻噤了声。
齐员外刻意地用一种文绉绉的口吻,慢条斯理地道:“在下只是不知,你所谓的这个皇上,是定下律例的先帝,还是推倒先帝的当今圣上呢?”
叶知昀顿时心里一凉。
“还愣着什么?”齐员外扭头道,“还不把烙上印带走?”
一旦烙下青印,那将无论如何也无法消除,等于一辈子都入了奴隶籍。
一声令下后很快,烧得通红的火钳出现在叶知昀面前,一寸寸地逼近,他再也维持不住冷静,难以接受地奋力挣扎起来,然而手臂却被护卫紧紧按住。
火钳滚烫的温度扑面而来,眼看就要烙在皮肤上时,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道勃然大怒的厉喝:“——住手!”
火光电石之间,叶知昀面前的侍卫被来人狠狠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