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完了后他才意识到,抬眼一看,对面的少年正低头憋笑,于是冷笑一声:“你过来。”
叶知昀觉得没有好事,但是世子发了话,他才向前走了一步,紧接着一双大掌迎面袭来,揪住他的脸,像揉面团一样,“世子!”
少年好不容易从对方的魔掌中挣脱出来,脸被扯得通红,灰痕斑斑。他心里有些愤然,也没了要做饭的打算,任凭对方自己折腾,看李琛满脸带笑,还想揉他的脑袋,立刻转身出了门。
叶知昀到院子里打个桶水洗脸,天际一轮皎洁满月,映照得每个角落里都是月光。
他用木板将井盖上,在旁边坐下,仰头望着夜空,卸下一身的疲惫,只剩下平静。
身边传来动静,李琛就着井水洗了把脸,挂着水珠在旁边坐下,问:“潘家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叶知昀看向他,眼眸通透明净,“世子,还是不给王府添麻烦的好,现在潘家势大,贸然行动恐怕会惹来后患。”
“要是总是顾及后患还做什么事?”李琛我行我素惯了,直接走到叶知昀面前,把他拉起来,“今天受得气不等明天发。”
“现在?”
“对。”李琛说着,眉眼里露出狡黠的意味,“毕竟你入了燕王府,哪有让别人白白欺负的道理,这样吧,喊我一声哥哥,我就去给你欺负回来。”
叶知昀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跟他对视半晌,“世子,夜已经深了,早些休息吧。”
说罢扭头往屋里走,“欸——”李琛伸手勾住他后领,不让他走,“为什么不喊?我比你年长,你就应该认我做兄长。”
叶知昀只得磕磕巴巴地犹豫道:“……兄长。”
“叫、哥、哥。”
叶知昀重复道:“兄长。”
李琛叹了一口气,“算了算了,叫就兄长吧。”
“是,世子。”叶知昀话刚落音,便见李琛瞪了他一眼,但却拿他没有办法,也懒得再纠正。
“走吧。”李琛一向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带着叶知昀不惊动门口的守卫,直接从墙头翻了过去。
吹了声唿哨,身后海东青飞出来。
长安彻夜灯火不眠,十里长街繁华似锦,到处都是红彤彤的灯笼,路上百姓欢声笑语,还有西洋人的杂技表演,四处回荡着商贩的叫卖。
叶知昀很喜欢这样热闹的气氛,身边的李琛也不急,慢慢走着,毕竟还饿着肚子,就掏铜板买了份炒圆子。
他那只海东青也探头探脑地啄食,李琛挥了挥手,却叫那鹰从空隙里叼了一个圆子。
他马上抬起头,拿木箸打算抢回来,海东青飞快飞到半空,世子竟然还跟鸟追究起来了,“如花,还跟我抢食了是吧?”
“如花?”叶知昀没想到这么威风的海东青,居然叫这种青楼名,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如花听到自己唤他名字,竟然飞落在他面前,对着他晃了晃叼着的圆子。
这是什么意思?
要给他吃?
李琛点了点‘叛主投敌’的如花,“真是能耐了。”
叶知昀小心地接过圆子,又试探着摸了摸如花的脑袋,如花没有躲开,少年转头朝李琛笑道:“世子,你看,如花真温顺。”
只有李琛奇了怪了,其实如花的脾气非常之恶劣,不差于他,连熟悉多年的燕王都不理不睬,这次怎么对叶知昀格外讨好。
叶知昀见李琛脸色怪异,以为对方是在挂念圆子的事,就把圆子捧回给他,“世子,还是你吃吧。”
李琛简直觉得好笑,持着木箸夹过圆子直接塞进对方嘴里。
叶知昀毫无防备,差点噎到,又不好吐掉,慢慢咀嚼起来,才觉得圆子甜得齁人。
两个人一路晃荡到一家酒馆中,李琛嘱咐了几句,让少年先上去。
叶知昀照办,酒馆里很热闹,他上了二楼,不远处的案几就坐着正在喝酒的几个潘家公子,为首之人就是搂着舞姬的潘策朗,四周人都喝得歪歪扭扭,只剩下一个程嘉垣坐得背脊挺直,神态冷肃。
程嘉垣原本在低头有一下没一下的喝酒,似乎在沉思,听见脚步声无意间抬眼一看,见到叶知昀骤然惊愕,“是你?!”
潘策朗随之望去,他比程嘉垣大了两岁,三角眼一眯,“看来暖春阁的事情你还没有吃够苦头啊,竟然还敢来找我们?”
叶知昀面色自若,“好巧,没想到在这里会撞见潘公子,在下不过是来吃顿饭,并不打算打扰诸位。”
潘策朗不打算放过他,正朝旁边的人使眼色,却听少年的声音不急不缓,“既然潘公子说起暖春阁,世子刚从那里回来,听说发生了一些事,还惊动了大理寺,也不知明日早朝,会不会报到皇上那里去。”
一桌人都没动静了,现在动手的确人多眼杂,况且李琛那一出显然让他们忌惮不已,程嘉垣刚要起身,潘策朗按住他,也不管叶知昀了,招呼道:“来来,程兄,继续喝酒!”
程嘉垣显然不甘心,但碍着潘策朗按捺住,冷冷扫了一眼叶知昀。
叶知昀在临窗边的案几坐下,小二上了饭菜,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潜伏在窗檐下的李琛,对方朝他比了个手势,扣在指间的石子倏地一弹。
以一个极其隐蔽的角度,石子裹挟巨大的力道汹汹袭去,砰地砸进了煮得沸腾的锅里!
瞬间汤汁热油向四面八方飞ji-an,撒在众人的头上脸上、衣袍上,偏偏那热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