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吴书来从外殿走进来,带着福康安走了。
第二天乾隆去考校众皇子的功课,翻开了十二阿哥的写的文章,只一看便大怒,“写个《留侯论》,你也敢讽刺朕是冲动坏事了吗?字字句句里都流露出不甘来,看来还是朕错了!好,好,朕这个皇帝做得不好,给你来坐,你可敢坐上一坐?!”
乾隆的这一顿训斥,已经是积压了很久的,从皇后跟他说“妻人之妻”那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压着了,多天以来又有外臣为皇后的事情不断禁言,一直触动着乾隆内心之中那一根底线。
而一切,终于在今天看到永璂的功课的时候,爆发了。
苏轼《留侯论》说“忍”之一字的重要,而永璂的文章里,却是处处在说他乾隆不能忍,区区妇人,竟然也敢与军国大事并列,乾隆才是真的不能忍了。
永璂受训的消息传到杨瓒那里的时候,杨瓒正在跟和珅喝茶。
“现在这十二阿哥倒是倒得太快,只不过是昨天灵机一动,换了个人捉刀给他文章,没有想到会有奇效。”
和珅岂会不知道那一篇文章?昨日杨瓒是去而复返,又找人捉刀的时候,被和珅看见了,他只不过是站在旁边,说了两句,便成功将对方那文章的论点引向了歧途,于是才有今天乾隆看到的那一篇。
其实不是文章写得太露骨,而是人心里想什么,看着东西便像什么了。
“那也是杨兄心思转得快,换了个人哪里能想到呢?”和珅一笑,喝了一口茶,恭维了杨瓒一句。
杨瓒还觉得很受用,脸不红地接了下来,却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接下来这石头……”
“十二阿哥受了委屈会去找谁?谁是事情的开始?”其实一时半会儿还没办法算计到罪魁祸首那边去,可和珅这人记仇,表面上直接的祸首是十二阿哥,可和珅知道,那是有人想要你利用冯霜止来达成目的而已。
纵观整个宫里的局势,在皇后倒掉之后,最受益的只能是令贵妃,怎么说也是皇帝的枕边人,兴许知道很多不一样的消息也不一定掉。
更何况,和珅能够猜测的,冯霜止被留下来,只能是跟圣眷正浓的福康安有关,但是出面说话的人却是令贵妃,令贵妃没事儿拉拢福康安做什么?若不是知道了点什么,她能这样做?
前后一联系,和珅便已经厌恶极了这令贵妃,兴许是前脚算计了皇后,后脚就来拉拢福康安——毕竟不管福康安是不是皇子,只要他还是福康安,就不可能有继承大统的可能。
可是皇帝毕竟喜欢福康安,以后福康安愿意支持谁,谁就有很大的可能被乾隆加以青眼。
“这事儿自然是从皇后那里开始的……”杨瓒想了想,道,“十二阿哥如果去找皇后娘娘,那可是犯禁啊……”
“再说出点什么来,可就j-i,ng彩了。”如果能吐出令贵妃什么的,才是真漂亮。
和珅眼底狠色一划而过,抬眼的时候已经完全一副云淡风轻模样了。
“下面那不是伊阿江吗?怎么又捂着脸?”
杨瓒忽然看向了楼下,便瞧见一个人捂着脸一瘸一拐地走上来,正是永贵的儿子。
和珅笑了一声:“想必又是给人打了吧?”
“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打他?”杨瓒惊奇,怎么说也是永贵的儿子啊!
“福三爷动手,不需要理由的。”和珅轻飘飘地扔下了一句。,看杨瓒不明白,举着茶杯的手指又顿了一下,最后解释道,“他嘴不好,常常说别人,前两日咸安宫外面跪着人的事,杨兄听说过吧?”
“我想起来了,听说是冯二小姐,也不知道为什么得罪了十二阿哥,二话不说就被踹了一脚……不过说起来,这样的话,也只有墙倒众人推的份儿了……”
傅恒是元皇后的弟弟,怕是宁愿支持五阿哥永琪,也不愿意跟永璂打交道的吧?
这边和珅跟杨瓒交代了几句,便回去了。
他走在街上,只觉得无数人从自己的身边擦肩而过,刘全一语不发地跟在他身后。
“刘全儿,你说我这是做错了吗?”
原本想好了,不参与到党争之中,几年来拉拢他的人不少,从来没人能够试探到和珅的底线,他就凭借着给许多皇子捉刀这一条,便平平安安过到了现在,更别提,和珅很会做人,在咸安学宫,也很有几个朋友。
他有世袭的三等轻车都尉的职,论旗籍也是满洲正红旗,不算是很差的。
原本别人都拉不动,现在他却为了一件小事主动地靠了过去,到底是好是坏,以后才知道呢。
刘全道:“主子您都决定了,还问奴才干什么?”
刘全少有惊人的妙语,这一句却让和珅醒悟过来。
早晚都是要踏出这一步的,只是促使他踏出来的动机不一样罢了。“回去吧……”
回到了咸安学宫,和珅才发现,竟然已经有人在等着自己了。
不过是个很小的娃娃,一双眼睛却像是懂一些东西一样,他坐在和珅坐的位置上,看着桌面上的那些东西。
“昨日便是你跟我说霜止姐姐跟秋绿姐姐被罚跪的吧?”永琰的记x_i,ng还不错,别的不记得,光记得和珅坐的位置了。
和珅心念一转,想到这一位主子的额娘,压下了丛生的恶念,一脸和善地走过来,将桌案上的东西归拢,道:“十五阿哥,您是旁听的,不该坐在这里。”
永琰愕然,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和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