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岩注意到周阿姨将盘中剩余的点心都端上了楼。
罗域说:“随时欢迎你来做我的病友。”
从小到大,罗域从不会因为对方是女生而嘴下留情,杭清已是习惯了,但还是不由暗暗受打击,吃了两个便要赶回去做事了。
杭岩却忽然说自己肚子疼,要借用厕所。
他前两天在芷光闹腾得太狠,回来连犯了几天肠胃炎,此刻憋不住也算情有可原。
一边说着自己快去快回,杭岩一边就朝一楼的洗手间跑,不过他没进那门,而是一闪身躲进了楼梯拐角,没一会儿便眼瞧着周阿姨缓缓走了下来,杭岩又等了片刻,悄悄矮身顺着扶手溜上了楼。
他也是第二回来这里而已,只能顺着房间一间间找,以他的猜测,要找的人很有可能在角落或者是阁楼上,可是一圈观察后却没想到其他地方皆空无一人,只有那间最大的主卧,房门半阖。
杭岩慢慢靠近推开了门。
他先看到的是床头柜上那盘还冒着热气的小猪包,然后是微微蠕动的被子。被子左翻翻右翻翻,片刻从里头探出了一只头发乱糟糟的脑袋,接着那脑袋顶着软软的床头板一点一点挪动着坐了起来。
揉着眼睛,床上的人当先注意到放在一旁的点心,不过他并没有马上伸手,而是笑笑地盯着看了很久,然后自言自语起来。
“小猪……猪鼻子……猪耳朵……唔,尾巴呢?”
不过无意中一抬眼让他发现到了站在门边的杭岩,对于莫名出现在在这里的陌生人,对方好像吓了一跳。
杭岩自己也觉得突兀了,他立马整了整表情,笑着走了过去。
“那个,你好……嗯,我是,我是罗域的朋友。”杭岩一时不知该怎么介绍,只能拿出自己最和蔼的表情,“对不起,我没想吓到你。”
他的靠近让晓果微微往后退了下,不过听见杭岩的话,晓果也有礼貌地轻轻回复。
“你好……”
因为刚睡醒,他的声音也是软绵绵的,缩在被子中整个人看着显得更小了。
杭岩在床前蹲了下来,声音也跟着放轻:“我吵到你睡觉了吗?”
晓果摇摇头:“我醒啦……”
杭岩笑了,他问了当初和罗域一样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晓果……阮,晓果。”晓果乖乖地回答。
杭岩眸色一闪,目光更仔细地看起了眼前少年的脸,说是看,倒更像是某种研判一般,自晓果的五官缓缓略过再到表情,最后沿着下颚而下,来到那白皙纤细的脖颈处。若是细查,能发现喉结附近有一条红痕,红痕很浅,平日并不容易注意到。
杭岩盯了一会儿,刚要再问些什么,忽然楼下传来了杭清的喊声。
“你再不出来,我可提着皮搋子进去捞你啦!”
杭岩一怔,不得不打消了继续攀谈的念头,他顿了下,在对方茫然的目光里,杭岩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晓果的头,温柔道:“很高兴认识你,希望下次还能见面。”
说着如来时一样,奇奇怪怪地出现,又奇奇怪怪地离开。
被留下的晓果瞧着空无一人的门片刻,在确定没人打扰了后,终于向着小猪包探去了魔爪。
待杭岩下楼,迎面就是杭清不满地态度,然后是罗域直直而来的目光。杭岩同他一个对视后,还是没忍住道:“告诉我,你没在闹着玩。”
罗域不说话,只是转而看向杭清,嘴角挑起了一个不快的笑容。
杭清接受到罗域的负面情绪,立马拉着人撤退了。
杭岩倒也没反抗,他本有很多话想说,可一看见累了一上午,此刻已显憔悴的罗域,又把这些都憋了回去,最后竟只是叹了口气。
待到坐进了车里,杭清瞥了眼难得陷入沉默的兄长,良久还是问了:“你见着人了?”
杭岩回神,还是没说话。
杭清又问:“真的是一个……有问题的孩子?”她伸出手指在脑袋便转了转。
杭岩知道杭清的意思,几乎没人会理解罗域收养一个智障儿的行径,你说要帮助人何必还养到身边呢,要换个有圣母情结的也许还无可厚非,但那人可是罗家大少爷?他养个小鬼,也许信的人会更多。
于是其中便有一些下作的将之解读为罗先生的某种见不得人的私人癖好,杭清倒不至于那么y-in暗,但是她更倾向于那个被帮助的对象也许只是比较笨笨的,让罗域觉得交往起来更听话一些。
杭岩默默地点点头。
“罗域怎么想的?”杭清也知道猜不透,但还是问了句,也许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杭岩却忽然道:“就跟你结婚一样,你结婚是为了什么?”
杭清一怔。
无非是努力想让自己的人生更好的进行下去而已……
而那个孩子?
能吗?!
又凭什么是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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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理人员关上病房门朝外走去,在走廊的另一头看见了站在那里的女人。
听见她的脚步声,女人回过头,正是罗宝蝶。
罗宝蝶将手中捧着的东西交给了对方。
护理人员看了看,都是些包装j-i,ng美的营养品礼盒,也许昂贵,却和那外盒一般坚硬,且内芯狭小。
“她最近还好吧?”罗宝蝶问。
护理人员道:“不是非常好,伤口一天天扩大,已经出现感染症状了。她晚上几乎睡不着,醒了就会哭,然后不停叫你们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