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银两的人,怎么能不认识?
蔡杜瞬间有种眼前的人并非什么常人口中曾经浪迹天涯不知朝政的南萧王的错觉,好像他神龙见首不见尾地在朝堂上消失了这么久,是去寻了个什么高人为他指点江山,这一趟回来,专门就是回来继承大统的。
他还想寻思着语句搪塞过去,面前的桌子却被秋笙狠狠一拍,茶杯都被震得飞起来:“蔡大人,您非说这人老老实实待在翰林堂不要紧,这京城里有几家妓院几家酒楼朕还是略知一二的,挨个儿扫荡完了再抓了人,您可就不太好说话了。”
读过两本书的酸气文人都愿意自谦,秋笙不例外,他口中所说的“略知一二”,就是□□裸的“无所不知”。
楚翛感到无意间似乎发觉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耳朵愈发竖得高了。
蔡杜还没找回自己的舌头:“臣臣,臣有罪…”
“别,还没,再不说就有了,”秋笙一把稳住了跳飞的茶杯,“他来京城,尤其爱去醉花楼吃酒睡觉,那儿有一位花魁宁雨姑娘最对他的口儿…蔡大人,没错吧?”
这个管洋不仅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痴呆,还是个最愿意跟别人显摆那点儿fēng_liú事儿的半疯,来京城不过区区几日,便将三两年的liè_yàn史全抖落给蔡杜了,此时这两人所言几乎无缝重合,蔡杜再不情愿也只好全招:“回陛下…他,他人是在醉花楼,至于是在哪个姑娘房里…臣就不知道了…”话说了一半便很有自知之明地跪下了,“陛下…臣有罪…”
秋笙哼唧道:“可以了,朕去瞧瞧他,几年不见才学长进成什么德行,能让蔡大人看上眼…”顿了顿,又是毫无征兆地一拍桌子:“蔡大人您看,这名单您就这么交上来,还是再拿回去改改?”
他本就算是半个习武之人,这一掌之后又是一掌,连钢筋铁骨的桌子都要撑不住了,更不用说软骨头的蔡杜,此人欺软怕硬,见了真招儿早吓趴了:“改改改…臣这就改…”
秋笙见状满意地挥挥手:“蔡大人慢走,恕朕不送。”
哪个敢让皇帝送?蔡杜恨不得是一张脸贴着地滚出去的:“臣不敢,不敢…”
蔡杜前脚一走,楚翛就撩开帘子倚着房柱轻声叹道:“陛下审讯审的好功力。”
秋笙回头亲自把帘子系上,笑道:“比不上你…别老是看那个劳什子的医书了,跟我去醉花楼听听曲儿。”楚翛手中正捧着那一本去而又回的《黄帝内经素问》,书页翻过几张,已经快读到尾了。
他闻言,偏头看了眼放在小茶台上的手写文稿,见上一节已经收了尾,便顺手拿了一件外衫答应下来:“为何去会你那旧友?真急着用钱要抄他家不成?”
“还不急着抄,这不还有你给我挣钱么,卖掺了水分的□□这招儿多妙啊,”秋笙正要上手替他理理衣服,却听了那头不堪重击的桌子发出一声□□,连忙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挽救了上面的茶杯酒具,却不可避免地洒了一身的红茶。
“阿翛,”他一回头,恍惚间那股流氓气儿又飞出来了,此人挂着一身的汤汤水水魂儿似的飘了过来,一面飘一面软着口气诱哄,“我衣服都s-hi了,给我件你的穿穿呗。”
楚翛不为所动:“回你的寝殿换。”
秋笙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回,哪有到了媳妇儿的地盘还要回去换衣服的道理。你看啊,咱俩身形差不多,虽说你比我瘦点,但衣服大看不出来什么,换件衣服而已,你有事没事想那么多干什么?难不成,”他凑近些,挤眉弄眼地质问,“你心里有鬼?”
说的好像心里有鬼的人不是他一样。
楚翛眯缝着眼睛一笑:“我不是你媳妇儿。”
眼看着“讲道理”失败,大流氓使出撒手锏,上前一把捏住了楚翛的假脸皮:“你不借,我揭了你的皮!”
虽说万岁爷不追究,那天的事儿就算翻篇,但楚翛显然更享受当和尚的日子。免了那些凡俗礼节不说,就是秋笙天天往这儿跑,也没人敢像以前诟病“楚公子”那样造谣他有龙阳之好,倒是省了不少事。
现在要是以和尚的身份露了面,岂不是再起一阵子事端?
楚翛看着死皮赖脸的万岁爷,扒拉了半天咸猪手无效,只好紧紧捂住了自己的面具。
…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醉花楼跟前,秋笙正要正大光明走进去,却想起来楚翛临时罩上的那件外衫居然是淡黄色的僧袍,刚迈出去的步子硬生生收了回来,回手一把拉过楚翛闪了两下,跳上了房顶。
“来青楼你穿这个…”秋笙皱着眉上下看看,“不太好。”
楚翛大爷似的翘腿坐在青砖瓦上,抖抖衣角把僧袍上绣的“天渊寺”三个字大咧咧露出来:“怕什么?又不干坏事。”
敢情你有面具,丢的不是你的脸。
秋笙既不想因着这小事闹别扭,又不敢因此丢了天渊寺的面儿,只得风采全失地趴在瓦片上偷偷琢磨楼内地形,判断等会儿撬了窗如何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顺利抵达宁雨的房间。
实在见不得金贵的万岁爷跟只大王八似的给青楼擦房顶,楚翛将僧袍内外一翻,标准的僧袍顿时变成一件寻常白衣。那头撅着屁股的秋笙对此人变身毫无察觉,便被一把捞了起来,天旋地转一阵,已双脚落地,好好的站在醉花楼大门口。
“你…”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