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十一点左右,吕律师才撂下筷子,倒了杯乌龙茶浅尝。贺华隔着袅袅白烟看着他,问道:“吕律师,您想说什么只管当着钱韧的面说吧,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不短了,信得过他。”
吕律师捧着茶杯默默不语。钱韧颇有眼色地站起身来跟贺华招呼了一句:“你们先坐,我去取车,顺便在鹏云阁订个位子,待会儿好去吃午饭。”
贺华点了头,他才跟着服务员走了。
吕律师冷眼看着他们俩之间的互动,直到钱韧走没影子了地撂下茶杯,忧心忡忡地问道:“你知不知道钱韧是什么身份?他在外面有个白月光,对你根本不是真心的,他搞不好就是看你现在要继承财产了才对你好的,你心里可得有个底儿,郑功才是你的官配!”
贺华承情地笑了笑,低声回答:“其实他现在是真心挺老实的,不是假意敷衍我。吕律师您不知道,我们这儿出了一位叫作雷老师的炮灰咨询师,好多人都在他那儿咨询,咨询以后整个人生都变了,钱韧就是跟他咨询完才改好的。”
吕律师还是不信:“这种炮灰渣攻还有能改了的?我读书少,你莫驴我。”
贺华笑了笑,满满都是尽在掌握中的从容。吕律师被他的笑容晃得有点不自信了,又追问道:“那他的白月光呢?有个披着白莲花皮的小表砸在身边,你们俩也走不长,不如郑功对你一心一意……”
想到白悦珖,贺华的笑容越发神秘,轻轻摇了摇头:“这里面有些内情,您刚回国来不大清楚,白悦珖不是您想象中那样的人,他还是很有骨气的。而且我也宁愿与人为善,只要他们愿意放过我,我就给他们一条改过的机会,大家都过得好些。”
吕律师越听脸色越沉重,眉头紧锁,压低声音质问道:“也包括你父亲那个小三儿和占了你位子的所谓弟弟?有些事你当时太小不知道,我身为你母亲的律师,却是必须要告诉你的。”
贺华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亮得像孤寂山岭里一点鬼火,让人看着有点心慌。吕律师看着这双眼睛,不由得回忆起当年贺华的母亲找他代理遗产时,那副苍白消瘦得像骷髅一样,眼里却燃着能烧到天荒地老的仇恨之火的模样。
“那个孩子根本不是我儿子,我儿子比他好看多了,我亲自生下来的,怎么会认不出来!他们把我的儿子抱走了,还想让我把何家的财产都给他们弄来的那个孩子,我绝不答应!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两张森然的面孔隔着二十年光y-in叠在了一起,吕律师失神地站起来,低低叫了一声:“小沐……”
当年自己没能帮着她找到儿子,只能看着她被产后失调和失子之痛折磨,迅速地憔悴枯槁下去;而今面对着这个和她那么相似的孩子,从前想尽而未曾尽的责任和面对贺栋y-in谋无能为力的愧疚一起涌上心头。
他忍不住起身向贺华伸出手,言辞恳切地说道:“你母亲当年生下你之后曾经因为伤口恢复不好,住了一阵院。可是当她能出院时,看到贺栋抱给她的孩子,她突然发现那孩子和她生下的并不一样——你可能不知道,你一出生就拥有惊人的美貌,震惊了整个手术室,所有接生的医生和护士都被你可爱的外表迷住了。但她出院时抱到的孩子只是个普通的小男孩,完全没有你那种像被上帝亲吻过似的美貌。贺栋坚持说那个孩子就是你,可你母亲怎么能相信呢?”
“她努力找了你好久都没能找到,后来经过调查,才发现那孩子其实是贺栋在外面养的情妇的孩子,因为情妇和她在同一家医院生产,又是同一天生产,他们就想出了这么出换孩子的闹剧,想用那个孩子谋得何家的产业。你母亲这才知道,贺栋根本就不是因为爱她才追求她,他早就有了恋人,之所以追求她,就是为了何家的产业。可是何家当时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身体又支持不下去,只好把所有财产都委托给我,以此要胁贺栋一定要找到你。”
贺华缓缓点头,答道:“我知道。那笔钱贺家大概已经不需要了,不然也不会几次计划要杀我。不过感谢您能守着诺言回来找我,我现在也的确有很多用钱的地方。”
吕律师抿了抿嘴,两道法令纹越发明显,愁苦之色几乎要顺着嘴角流下来,摇头说道:“当年你母亲留下的不只是财产,还有没办法消除的怨恨,你不能这么轻易就饶过他们……这回我会帮你的!”
他终于握住了贺华的手。
那只手没有他想象中的细软,而是硬实有力的,骨骼分明,指腹和掌心带着粗糙的硬茧,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坚实、独立、可靠,能对自己狠得下心来。也正是有这样的特质,他才舍得抛弃白莲花的顺遂人生,让自己手上带上这样永远磨不去的印记,也让自己拥有了可以掌握命运的权力。
贺华的也反握住了他的手,嘴唇几次颤动,最终却也只能说一句:“我会。”
第41章
贺华要跟吕律师办继承财产的手续,一连几天没去贺氏上班。
贺栋开会的时候看不见他在下头做市场报告,也看不见满座员工拼命捧着他的丑态,觉着实在清净舒心。可这舒心的日子过个一天两天的还挺高兴,时间长了,贺栋就不自觉地开始担心他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待着,说不定就是找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