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浅眉的手突然一颤,她是何等聪明的女人,师映川虽然只是说了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但她已经从中察觉到了一丝令她几乎难以呼吸的东西,一颗心急遽跳了起来,体内温热的鲜血正在迅速冰凉下去,就听师映川继续道:“纪氏男子左耳后都会有这三颗痣,此乃纪氏一族中唯有男子才会有的标记,代代流传下来,乃是家族一脉当中的一个秘密,外人不会知道,甚至大部分男丁本人都不知道,我当年之所以与父亲相认,就是因为身上有这个印记。”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花浅眉整个人已经跪了下去,被师映川抓在掌中的那只手冰冷僵硬,冷汗瞬时湿透了掌心,花浅眉虽是女子,但身为天涯海阁之主,自身又已是宗师之身,大权在握,比之男子还要决断霸气得多,按理说就算是面对再不利再险恶的境地,也不至于如此,至少不会缺少奋起一搏的勇气,然而此刻在她面前的却是师映川,她的丈夫,这个男人的可怕已经通过无数次的血淋淋的事实被证明,这是一个真正的屠夫刽子手,是一个魔神一般的男人,以其积威之盛,花浅眉甚至无法生出反抗的念头!
师映川低垂着长睫,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妻子,那未知的命运催迫着每一个人都不得不向前踉跄而行,他如此,她也是如此,这样想着,师映川就似乎是笑了一笑,道:“你很聪明,没有试图辩解……”他没有再说下去,花浅眉也没有出声,没有动,只是那样低头跪着,一动也不敢动,惟恐自己一动就会立刻引发一场暴风雨,师映川松开她的手,抚上了那油黑的发髻,淡漠笑了笑,神色清远,说道:“我知道,成亲多年你都没有孩子,这让你不安,一个女人没有孩子可以倚靠的心情,我能理解,更何况你手中还有天涯海阁,你不能坐视有人将它染指,甚至吞并,唯有你生下子女,天涯海阁才会顺理成章被这孩子继承,这份家族世代基业才会一直延续下去。不过,理解过理解,身为一个男人,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自己的女人给自己戴了绿帽子,哪怕是最无能最卑贱的男人都无法忍受这样的事情,何况是我。”
花浅眉缓缓咬紧了唇,身子一歪,失力般地坐在了地上,她的视野中是师映川的脚,穿着一双极精致的织锦翘头履,用血红的丝线在上面绣出一朵又一朵的莲花,那么繁密的花朵,像是鞋子上溅满了鲜血,花浅眉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似是被人抽走,她死死攥紧了拳头,仿佛想以此增添一点力气,她用力之大,指甲扣进了掌心里,刺出血来,却还浑然不知,它一颗心摇摇荡荡没个着落,半晌,才近乎呓语般地道:“你早就发现他不是你的儿子是么……难怪,你一向都对修儿并不十分关切……可是为什么,你忍了这么久都没有揭穿我?”